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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5 章 白头峰下共白头[2/3页]

  句。

  “哦对了,若是山上人问起,公子可不要说自己从何处来的。”

  那公子的声音低了些,不仔细听几乎便要被吹散在这风雪之中。

  “为何?”

  “公子有所不知,这白头峰上住着的人,对都城来的客人向来都不太欢迎的。”

  “是吗?”

  这话其实不是个问句,充其量就是个回应,可伍老大却接得飞快。

  “可不是!前些年有位都城来的贵人上山求药,说是腿都被打断了呢,若非教寻羊群的猎户发现,怕是要饿死在这山里了。”说到这,他有些不自然地铺垫道,“话说现下可不是进山的好时候啊,上山的路难走得很,这风雪很快便又要起了,连脚下都看不清,一不小心便要跌到山崖下面去。我也是好心、瞧你在这客栈已经守了三日都没人愿意接你,只是咱们可要提前说好了,到了山脚后剩下的路恐怕要公子自己走了......”

  这话说得看似好心叮嘱,实则又是在撇清自己的关系。他只是个无辜的向导罢了,天气好天气坏、这人是生是死,他都说了不算的呀。

  年轻公子无声笑了笑,声音却是前所未有的释然。

  “无妨。只要有路,便行得通。”

  北风呜咽,摧人心肝。

  夜已到了最深之时,寒已渗入每寸土地。

  伍老大搓着手、望着不远处那道负着一人前行的背影,直到那身影消失不见,这才驱车调转离开。

  或许他应当再劝劝那年轻人的。

  可方才对方离开的时候,他只瞥了一眼便又隐隐明白,那是个劝不回来的人。

  也罢,人各有要走的路,有时候实在没有必要强求。

  马蹄声远去,风雪顷刻间便将纤细的车辙印盖了去。黑山白雪间只余一个孤零零的影子,向着雪山深处而去。

  他的背脊不够坚实,甚至从生来到现在他都没有背过任何人。

  他的双腿也不够有力量,越过的山并没有很高、走过的路并没有很长。

  但他坚信自己可以走下去。

  就这样不停歇、不停歇地向前,哪怕即将走向的是无尽的冰冷黑暗,只要她的手环在他的颈间、她的心跳还能透过他的背传递过来,他便能一直如此坚定地走下去,直到看见一切的尽头。

  一身红袄红披风的少女就蹲在石崖上观察着那道身影。

  那显然不是个练家子,身板远不如那些猎户瞧着厚实,穿得那身素衣虽然用料讲究,却不挡风寒,一看便是没经受过这北地极寒之苦。

  他走得很慢,每落下一步便要喘息许久。雪快要没了他的膝盖,他步子迈得艰难、身形也摇摇晃晃,却宁可自己栽倒再爬起,也不肯让背上的人沾上一点雪水。

  他将身上的厚重狐裘和大氅全部披在了她身上,自己只着单衣。呼出的水汽凝结在他的眉眼上、一层一层地想要压垮他,但他始终是那般神色,淡淡地、却不容撼动的执着。

  见到他之前,她倒是没想过,他会是这样的人。

  若是就这么赶他下山去,他会不会冻死在半路呢?最好是他自己知难而返,那便省得她去当这个坏人了。

  少女托着腮盘算着,可她的盘算终究落了空。

  那道身影始终没有停下,就这么一点点地挪到了石崖下面。

  男子并非习武之人,却有着某种令人害怕的直觉。只见他轻轻摘下兜帽,既未抬头望向山崖之上、也未环顾四周。

  “瞿家后人何在?”

  那少女眉毛一横、清了清嗓子,开口时声音脆生生的。靈魊尛説

  “格勒特高原不欢迎裘家后人。”

  那男子终于抬起头来,面孔是出尘般的好看,却黑发披散、神情凄厉、仿若厉鬼。

  “孤跋山涉水八千里,不与尔等计较欢迎二字。家主何在?出来见孤!”

  男子的怒吼在山间回荡,带着与生俱来的压迫感。

  可那石崖上的少女却丝毫不惧怕,双手叉腰、凌厉挑眉、神情很是睥睨。

  “好个嚣张跋扈、孟浪之徒,竟敢在暄城地界上撒野。听闻天成君王是个修心礼佛之人,今日一见分明是个疯子。”

  俗话说,不知者无畏。

  可眼前这个分明知道的不少。对方既知他身份,还能如此张牙舞爪,才是真的无畏。

  他收敛了神色,声音却依旧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你既以血缘为由拒孤于门外,便当知晓有些事情并非轻易可以斩断的。离了瞿家、出了步虚谷便忘记了自己从何处来、又站在谁家的江山之上了吗?”

  少女笑起来,笑过之后神色又比先前更加肆意难驯了。

  “这白头峰不归天成管辖,你便是一国之君、九五之尊,也无权命令我、更不能对我这般说话!”

  说罢,她一个翻身利落从那石崖上跃下。

  她本欲直接逐客的,可瞥见男子怀中那脸色青白的女子,不由得还是还是多说了一句。

  “来人,给她取个新添好的手炉,再带下山去吧。莫要再来烦我。”

  几名披着熊皮的汉子从隐蔽处走出来、正要上前,一声清脆悠长的撞击声在雪夜里荡开来。

  少女的身影顿住、随即转过头去,竟看到那男子缓缓俯身跪在雪地中、郑重行礼道。

  “还请姑娘救救她。”

  少女的目光随即落在对方手中的铜碗上,飞扬的两撇眉毛皱了皱。

  “无皿法师是你什么人?”

  “是我师父。”

  少女面上先是一愣,随即浮上一层疑惑和不信。

  “一空是个僧人,你又是什么身份?竟敢当面撒谎、欺瞒于我?!”

  那雪地中的男子神色未变,淡淡道。

  “一空法师是我师兄。”

  “我倒是从未听说,无皿还收过第二个徒弟。”

  “你这般年纪,没听说过的事情应当还有很多。”

  “你......!”

  少女显然有些生气了,呼地一下站起来,转身七八步便消失在石崖旁,只在雪地上留下一行歪七扭八的脚印。那些熊袄狐裘的汉子也顷刻间消失不见,风雪中四下茫茫一片,只剩下呼啸的北风愈吹愈烈。

  一身黑衣的男子没有起身离开,他将身前的女子紧紧拥入怀中,试图将身上仅存的一点温暖传到她身上。可不论他如何努力,那具身体还是渐渐冷去。

  他一遍又一遍地拂去她头上的雪花,视线始终望向那石崖之下。

  就在他以为风雪就快要将那行足迹掩埋之时,那红色的身影又急匆匆地出现在了雪雾之中。

  “算你命好。带上她跟我过来吧。”

  ******************

  若说平头峰的山脚只有白色,那山顶石崖之上便有漆黑的岩石和灰蒙蒙的天际线。

  风从山口呼啸而过,将落雪吹得四散。

  风雪似乎小了些,窄而陡峭的黑色石阶上,红衣少女在前一言不发地走着,许久突然想起什么,扭头看向身后的男子。

  “你是无皿的弟子,她又是何人?”

  男子顺着少女的目光望向一旁小辇上的女子,淡淡道。

  “她是我的妻。”

  他依旧是那张脸,可神情却同方才在风雪中狠戾怒斥的模样判若两人。

  原来他平静下来是这番模样,眉眼的线条柔和流畅,好似那些神庙中供奉的神像。他若方才也是这般神情,她想必也不会怀疑他是无皿的弟子。

  少女掸了掸辫子上的雪花,招呼那抬辇的汉子们先行一步,免得那辇上的人受不住这风口的寒意。

  男子不语,只沉默地跟在后面。

  少女瞧着那过于安静的背影,心中突然涌出些许好奇。

  “我见过来求药的人,没有上千也有数百。女子看似柔弱却总是坚韧不屈,男子却少有似你这般果决坚定的。他们想的更多,总以为是自己站得更高、看得更远、更有智慧些,向来是不肯吃亏的,最终便只能两手空空而去。”

  前方的男子终于停下脚步,微微侧过的兜帽下露出半张看不出表情的脸。

  “不知姑娘准备让我吃些什么亏呢?”

  少女冷哼一声。

  “现下倒是想起来问了?瞧你方才那般神气的样子,还以为多么孤傲不屈,转眼便就这么跟了来。不怕我是要骗你、有意害你、或者再寻些法子折辱你?”

  男子没有正面回答她,只抬头望向不远处小辇上的女子。

  “只要姑娘有心救她,便是骗我、害我、折辱我,又如何?”

  少女语塞,随即收敛了神色。

  “你现下看起来,倒是有几分像无皿的徒弟了。”

  她一跃三两步,跳到了男子身旁,抬手指向灰蒙蒙的远方。

  “你看那山峰如何?”

  他顺着少女指尖望去,雪雾缥缈间,隐约显出一座挺拔陡峭的孤峰,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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