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错误,点此报送』
第327章 番外篇·商绾季存②[1/3页]
小月亮见我不说话,又对我说道,“其实呢商绾,人都是贪婪的。你是想为了自己的名声,对慕暖出气。但是季存不可能放着让你就真的把慕暖拉下台,所以,现在选择的时候到了,咽下这口气,季存给了五百万。不咽下去——”
小月亮正视我,“就等于跟季存也撕破脸了。”
我没说话,手指死死攥在一起。
小月亮说,“给你一晚上的时间考虑,明天给我答复,怎么样,可以吗?”
我点点头,走到她家沙发边上躺下,刚躺下江铃儿把我拉起来,“咦,干什么呢,说好了出去撸串。”
我呲牙笑了笑,“我怕让人拍到我和你。”
“什么跟什么。”
江铃儿又是一个白眼,“我跟你,俩女的,被拍到又怎么了?”
说的有道理。
我又一个打挺从沙发上坐起来,“化个妆,走吧!”
可是我没想到——就这么吃顿饭,居然能够碰上慕暖。
我愣住了,江铃儿和小月亮也愣住了。
慕暖身边的季存照样也有点吃惊。
我们打了个照面,都各自沉默无声地擦肩而过——我和季存当做不认识,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倒是在我和他们擦过肩以后,我听见背后有人喊我,“诶?刚刚是不是商绾?”
脚步一顿。
我硬生生停住了。
江铃儿捏了我的手臂一把,我没说话,余光瞟见江铃儿满脸紧张看着我,用口型问我,“怎么回事?”
我摇摇头,随后转身,与此同时也见到慕暖雍容华贵地转过身来——名模就是名模,随随便便走两步,都和别人的气场不一样。
季存陪在她身边,戴着墨镜,卫衣帽子高高翻起,我觉得季存挺拼的,平时都生怕被人抓拍到一点黑料,为了慕暖都能大半夜这样跑出来吃夜宵不顾被拍,多多少少也能证明一点他对她的感情。
可惜了,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大抵就是感情。
我只能扯着一张假笑脸道,“是啊,慕小姐居然还记得我,我的荣幸。”
“谁不知道当年的商家千金呀。”慕暖这话里可有深意了,她上前,眼神细细打量我一番,随后对我道,“不过……你怎么……现在成这样了?”
大概是在说我平平无奇。
我没说话,能做的只是咧嘴笑了笑,而后慕暖见我没有反应,继续道,“话说之前,貌似在季存身边看见你了,怎么,最近和季存做上好朋友了?”
一边的季存原本戴着墨镜拉着嘴角,现在倒是微微皱起了眉头,他道,“暖暖,你话别乱说。”
暖暖。这要放在以前,该是个多好听的名字,我想慕暖才是这场故事的主角,而我从头到尾也只是存在于番外。
慕暖很开心季存这样的否认,她和季存并肩站立,不用做什么暧昧的动作来证明立场,光是那个神色,就已经足够有攻击性。
她在警告我。
季存不是她的男友,却是她最强劲的备胎。侧卧之榻岂容他人鼾睡,她一定不会允许我和她这个强劲的备胎产生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
我抬头看了季存一眼,故意说道,“没有呢,只是最近和季存……算了不说了,签了保密协议,不能说出来。”
季存的表情一下子变了,连着慕暖都愣了愣,她大抵没有想到我居然能和季存签合同,隔了好久才阴阳怪气地笑说,“保密协议,不让说?没想到你是个遵守底线的。”
变着法子说我毫无下线。
没关系,我统统收下就是了。
江铃儿站在我身侧,见慕暖一直要和我纠缠,就干脆拉了我一把,问我道,“那是谁?”
她大概是睁眼说瞎话,国际超模慕暖站在她面前,她跟我说那是谁。
慕暖明显眼神凶狠起来,随后又上上下下瞟了江铃儿一眼,“我看你也挺眼生的,瞧着倒是挺像个小明星,几线的呀?我怎么没听过你?”
“城乡结合部的大使怎么可能会认识我。”
江铃儿各种词汇张口就来,“你给车展站台那会,我微博粉丝都五十多万了。”
慕暖表情狠狠扭曲了一下,刚要上前,季存就直接上来冲我们呵斥道,“闭嘴!”
江铃儿被季存的气势吓了一跳,紧跟着她像是不服气,又嘟囔了几句,“狗男女还挺配的,一个怀了孕找人接盘,一个倒贴当亲爹。”
季存被江铃儿这话彻彻底底惹火了,连带着慕暖都惨白了一张脸,被说得这么直白,她根本脸上挂不下去,没有多想就直接上前,直冲江铃儿而来!
啪的耳光声响起,我听见耳边传来江铃儿的尖叫声,紧跟着她扶住我,我耳边嗡嗡响着,整个人往前踉跄了一下。
江铃儿哆嗦着掏出餐巾纸,我没接,用手背抹了一把脸,摸到了一片血迹。
我抬头,麻木的眼神看着慕暖的脸,她竟被我这个眼神逼得往后退了几步,躲在了季存的身后。
季存也被这个发展吓到了,他没想到慕暖这种人竟然会被激怒到动手打人,更没想过……我会在这种时候冲上来自己接下这个巴掌。
慕暖慌了神,周围已经开始有路人在围观,她拼命遮住自己的脸,“不是我,是她自己冲上来,我原本没有想打她……”
“不要这样睁眼说瞎话好么?”江铃儿大喊了一声,“是我们抬着你的手打人的?!”
我跌跌撞撞站不稳,扶着墙喘了口气,随后拿着江铃儿给我的餐巾纸把血擦掉了一点,鼻尖到人中都是被染红一片,我干脆不擦了,残留的血顺着嘴唇缓缓流到了下巴。
我没说话,抬起头那一刻,眼神如同杀人刀……
我看见季存墨镜后面错愕的视线,他嘴巴都微张着,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看着我。
我咧嘴丑陋地笑了笑,不管多漂亮的人,挨了打,总归好看不到哪里去,我捂着脸最后被江铃儿扶着走了,季存愣了几秒,站在那里看着背影离开,随后又脱下衣服给慕暖遮住了脸,护着她离开了店里。
“时运不顺……”
到了停车场,江铃儿让我把头抬起来,给我用车上的湿巾纸擦脸,我一边呲牙咧嘴一边道,“怎么样?”
江铃儿说,“这一巴掌真狠。”
“谁让你管这个了。”我道,“我说,照片的事儿。”
“小月亮肯定有准备。”听到脚步声,江铃儿抬头看了一眼,道,“这不来了吗,这里!”
小月亮穿着运动鞋跑过来,晃了晃手里的莱卡,对我们道,“完美高清正面捕捉,名媛模特慕暖公众场合动手打人耳光全过程。”
我这才闭上眼睛,喃喃着,“一耳光没白挨。”
“我觉得你也挺狠的。”江铃儿给我擦完了鼻血,随后道,“我没想过你能冲上来,话说你这么一冲,小月亮就有东西可以拍了,简直一气呵成。心机真重!不过还好这巴掌没打我脸上。”
我愣了愣,江铃儿说,“毕竟我鼻子打了玻尿酸,一巴掌下来不得把我鼻梁打歪了?不行不行,还是你挨巴掌比较合适。”
“……”交友不慎。
小月亮笑得特别开心,“现在好了,我们可以先把季存的钱收了,不爆慕暖怀孕的料。”
我鼻子里塞着纸团,含糊道,“然后转手爆慕暖当众打人的料。”
江铃儿故作委屈道,“真可怕,女人心计。为了得到别人黑料,哪怕自己的脸都可以伸出去,商绾,得亏你没钱,你要是有钱,杀人放火你什么干不出来?”
季存好像也对我说过类似的话语。
他说我这种毫无底线连自己都能利用的人,得亏没钱,要是有钱,不得翻了天。
我对此开始推脱责任,“那也得怪你一开始激怒她。”
江铃儿白眼一翻,“哪儿激怒了?我是没多认识她啊。总共就给一个蓝血做过代言开过场,能吹个无数年,我真是服了,咱别的国模专业素质比她高上一大截好么?”
我连连点头,“对对对,您是微博大流量,您有眼光,那您看看我,啥时候带我去拍vogue?不要封面,内页也行。”
江铃儿说,“等我金主把vogue买下来。”
这天晚上我去看了一趟医生,其实没必要看医生,但是主要是为了留点证据,就让医院打了一张单子,上面写着——
鼻腔粘膜内毛细血管受压破裂。
用人话说就是——流鼻血。
“我天,这个专业术语看着真可怕。”
江铃儿道,“走呀,把这个拍下来,然后我们挑个良辰吉日,让那对狗男女上热搜。”
我和她们俩回了小月亮的房子,江铃儿最近的戏刚杀青,乐得清闲就干脆晚上住在这里,跟我一块窝在客厅沙发上看电影,小月亮在厨房里给我们鼓捣夜宵。
江铃儿指着电视机屏幕道,“哟,存存影帝的片儿?你是他粉丝啊?”
我有些无语,“随便点了个电影,没想到是季存主演的。”
“啧啧。”江铃儿用下巴指了指我手边的手机,“真巧,存存影帝来电话了。”
江铃儿这张嘴真是说什么来什么,我愣愣地看着季存那个名字发呆,没想过居然有朝一日,面对季存,居然会像面对钟让来电一样措手不及。
后来想想,似乎他们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的确是一类男人。
我拿起手机,刚接通电话就听见对面道,“你今天找人拍了?”
我深呼吸一口气,“对。”
“钟让给你的胆子?”
他把这一切误以为是钟让令我做的,毕竟我一开始也说过慕暖怀孕了这个消息是钟让告诉我的。
所以季存就把一切统统当成了钟让出的主意。
我摇摇头,“没有,不关钟让的事。”
“这种时候了还想着替钟让背锅,要不怎么说你犯贱呢?”季存的声音冰冷传来,我几乎可以想象他现在脸上的愤怒有多漂亮,只是他道,“那么,关于我们合约中止这一件事,所有的违约金,你赔偿得起吗?”
我脑子里轰的一下,最开始压根儿没想到这些,现在才想起来那些保密协议上巨大的数字,导致我整个人血液逆流。
“自己的把柄都还握在我的手里,商绾,就少尝试挑衅我。”季存道,“现在,回来,我有点事要和你说。”
这是等于公开交换互相的把柄了。
我所以为的占上风,也不过是我以为而已。
江铃儿一脸担忧地看着我,见我挂了电话脸色苍白,就一把抓住我,“没事吧?”
我觉得我和江铃儿的感情相当奇妙,我们属于那种很塑料的姐妹花感情,最开始是一起在一次拍广告的途中对某位耍大牌的女明星感到不满,交换了微信以后说了大半夜的那个女明星坏话,然后结果居然成为了朋友。
她现在看起来像是挺认真在关心我的,我只能道,“我得回去。”
“怎么回事?”
小月亮在边上嗑瓜子,“不是好不容易出来了吗?”
“没完呢。”
我颓败地放下手机,“我和季存的合约关系,是正式具有法律效益的。保密合同,入职合同,都是盖章签字的。”
“哎妈呀。”江铃儿方言都出来了,“我以为你俩签的是那种什么‘我给你名分你给我低调,我心头好一回来你就让位,你敢爱上我敢怀孕我就让你去死’这种非主流的爱情协议呢。”
“……”我沉默了好久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终于道,“你脑残言情文看多了吧?”
江铃儿说,“霸道总裁小说都这样,啥先婚后爱啊,签个协议不能动真心啊,我有时候也在想,这种协议上面法人代表和公司盖章是他妈走啥渠道的。”
小月亮说,“懂个篮子,走心。”
“哈哈哈哈哈哈。”江铃儿当场笑疯掉,“走心!走心!牛逼!顶峰!”
我感觉她们俩可能还没意识到我这个事情的严重性。
我尝试和她们正经交流,“我说真的,我现在要不要回去?”
“他当然是拿这个威胁你。”小月亮说,“给你两种选择,第一种,回去,这样正好所有的把柄都互相抵消。第二种——不去,正面刚,慕暖身败名裂,你赔钱。不过你也得做好慕暖公关成功,然后你的曝光不痛不痒还白给她拉了一次热度的准备。”
我怎么感觉两种听着都不是很好。
握紧了手指,我说,“我先去看一趟别人,然后……我去找他。”
“理智的选择。”小月亮道,“那看来这俩黑料又得先压一压了。”
“嗯。”
我站起来,冲着小月亮鞠躬,“感谢你收留我几天……”
我收拾了行李,像是当初离开季存家一样,后来江铃儿送我到门口,往我手里塞了一把钞票。我说,“你干嘛呢?”
“你表情像是赴死似的,我这不是怕你出事。”江铃儿道,“老娘事业上升期好歹还有点钱,出什么事……跟我说。季存我得罪不起,但是给你打钱还是可以的。”
我把钱塞回去,“留着打肉毒吧,你脸也不便宜。”
江铃儿愣住了。
她看着我远去,再后来的时候江铃儿回忆起这一幕跟我说,商绾,那个时候的你,眼神跟当初的商绾特别像。
当初那个,才惊艳绝的商家大小姐一模一样。
******
我给季存回了微信说我两个小时后回来,季存问我为什么是两个小时,我说,去见一个人。
在那之后我直接在路边拦了一辆车,随后我对司机说,金山监狱。
监狱。
司机疑惑地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随后问道,“姑娘,去看人啊?”
我点点头。
半小时后我到了监狱门口,先是打了个电话给一个老朋友,后来我看见吴默从那里走出来,年轻的管家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淡漠地对我说,“商小姐,只有十分钟时间。”
我看着吴默,想起他当年在我们家做执事时候的事情,那个时候大家都还小,吴默就像是我们几个的朋友,但是一转眼,商家家破人亡的时候,他转身去了钟家,没有一丝留情。
其实说来我也不该道德绑架吴默,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他去钟家也不过是为了保障自己的利益。可是就算道理上是这样,我还是会很想问问吴默,做钟让的管家,就比做我们商家的管家好吗?
父亲大人曾经在跳楼前对我说,吴默是个可造之材,哪怕以后商家不行了,也别让吴默受委屈,该给的钱都得给,吴默从小是被他们从孤儿院领来的,别让吴默没了家。
商家破产了,父亲大人还在替吴默想后路。
可是我现在才知道,吴默根本不需要家。
我没有多说别的,他领着我进去,后来隔着一扇玻璃窗,隔着一个小小的说话窗口,我看见了低着头坐在那里的少年。
他还有一年才成年,低着头,头发被剔成了半寸,抬头那一刻眉眼凛冽又锐利,带着相当强烈的攻击性——我想着才不应该出现在……他这种岁数的脸上。
我在那里坐下,吴默背过手去站在我身后,我仿佛回到了过去,吴默还是我们的管家,和我们一起长大,一边和我们玩,一边喊着“小少爷小小姐注意安全”。
到头来,一把烧成了灰,什么都不剩下。
吴默成了钟家的人,我成了负罪的人。
而我的弟弟,商闻——成了一名牢犯。
我轻轻喊了一声,“商闻。”
商闻肩膀颤了下,用力抬头看我,用力到他自己唇齿间都尝到了血腥味,“你怎么来了?”
少年的眉眼和我无比相似,却偏偏……恨着跟自己相似的人。
我说,“我来看看你,很久没来了。”
“以后也可以不用来了。”
商闻喉结上下动了动,“商家没你一个,还是商家。”
我闭上眼睛,“商家已经没了。”
商闻笑红了眼眶,“可不是拜你所赐吗?为什么还要再来?”
我问他,“你恨我吗?”
商闻没说话。
时光在这一刻如同静止,命运三缄其口,谁都不愿意出声打破。
于是我又重复了一遍,“你恨我吗?商闻。”
商闻终于答我一声,“恨。”
我笑了,“恨就好了。商闻,再恨我,我也是你的姐姐。”
“我不会承认的。”商闻死死攥紧了拳头,“吴默告诉我,你在季存身边。又告诉我,你和钟让还在继续——商绾,别让我看不起你。”
他已经多久没有用姐姐这两个字喊我了呢?
我用一种几乎渴求的语气问道,“既然恨我……为什么要替我认罪?”
商闻剧烈颤抖起来,我盯着他的眼睛,“你快出来了……商闻,我会找人把你所有的痕迹都抹消掉,如果你恨我,那么请你带着恨我的情绪,好好活下去。”
“商绾!”
商闻低吼出声,“我不需要你这种同情——你这种罪魁祸首的同情!要不是你……要不是你……我大哥,我爸妈怎么会出事……”
我站起来,背过身去擦了把眼泪,“那些也都是我的亲人。你承受的痛苦,我同样也在承受。”
“我不用你来帮我,我哪怕死在牢里。”商闻一字一句,“也比被你救出去要强。”
我背影晃了晃,差点站不稳脚跟。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想,这句话用在我身上不算过分。
我走出来的时候,商闻用那种猩红的眼睛一直盯着我,盯着我直到门被关上,我靠着门差点滑下来。
吴默说,“你接下去要去哪里?”
我笑出眼泪来,“吴管家要送我?”
吴默颔首,“顺手之劳罢了。”
客气到看不出当年一起生活的一丝一毫。
我说,“去季存家里。”
吴默顿了顿。
“怎么了?”
“你不是搬出来了吗?”他没有遮掩。
我顿住了,“你跟踪我?”
“不。”吴默坦诚说,“是钟少派人监视你,而我,只不过恰巧是那个负责监视你的人而已。”
我站在那里,一时半会浑身发凉,隔了好久我才说道,“那走吧。”
吴默转身,去开车,一手来替我拉着行李。
我在他转身后才声音低微地说道,“那么,我来看我弟弟的事情……你,能不能不要传达到钟让那里?”
吴默顿了顿,随后颔首对我道,“商小姐,我是不可能对钟少有所隐瞒的。”
我绝望地笑了笑,“如果他知道我这么可怜去监狱里看望商闻,一定会特别高兴。”
吴默依旧沉默,打开了商务车后备箱,轻轻松松把我觉得重的行李提了起来,放进去。
我又对着他的背影说,“不过,钟让要是知道,是你替我开后门找到的商闻,你说,他还会相信你吗?”
吴默总算有了表情波澜,他转过头来,眸光没有丝毫动容地看着我,“商小姐,我是出于过往的情分帮你……”
“过往的情分。”我咧嘴笑了笑,“真是没想到吴助理还是个念旧情的人。”
吴默顿了顿,随后又礼数周全地提我拉开了后面的车门,这动作就像是很小的时候他跟我们一起上下学,总会先替我们几个拉开车门等我们上去,再最后自己绕到前面的副驾驶座。
我钻入车内,吴默的动作恍惚中让我觉得自己还是两年前的商绾,出行豪车,入住豪宅,一颗心爱送给谁就送给谁,永远自由不羁。
吴默发动车子,我坐在后排报了详细的季存公寓地址,随后吴默道,“过去半小时。”
“嗯。”
我看着椅子背发呆,“吴默,这车是钟让送你的吗?”
“是的。”
我笑了,“还是钟家有钱。”
“沉溺于过去没什么意思。”
吴默对我说,“商小姐,你还活着。活着的人应该努力活下去才是,而不是一味……怀念过去。我们谁都不是活在过去里的人。”
只有死人才会活在过去。
我闭上眼睛,“还轮不着你来教训我。”
吴默没说话了,打转方向盘,车厢内有些寂静,我便睁开眼来看后视镜,只是粗略一瞥,我心一惊。
我一下子上前抓了一把吴默的手,他被我吓了一跳,“商小姐……”
“后面有车跟踪我们。”
我说,“我来的时候……偶然也看见过这辆车,跟在我的出租车后面。”
吴默眼神变了变,也跟着看了一眼后视镜,“跟踪你的……不止一个。”
我讽刺地笑,“也许还是你的同伴呢?”
吴默装作没听出我的讽刺意味,只是道,“不,不可能。这个车牌我不认识。是另有其人。”
我一颗心猛地一寒,当时就想到了季存。
是不是……季存想要灭口?好让我彻底没那个机会把慕暖的黑料爆出来?
还是说慕暖和陆曼联合起来要把我做掉?
我心里闪过去很多念头,吴默对我说,抓稳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吴默轰的一脚踩下了油门,我被惯性往后带,跌回后排椅子上,随后我们看见后面的车子也跟着一下子加速了,这可以直接确定他们跟的就是我们。
我赶紧拿出手机给季存打了个电话,对面接通了倒是比我吼得快,“你在干嘛?怎么还不滚过来?”
我怒急攻心跟着怒吼,“让你的人从我车子后面滚开!”
季存一咕噜从床上坐起来,直接走到了落地窗边,抓着手机的手指一根根收紧,“你在说什么啊?什么跟什么?”
“不是你找人追我?”我看了吴默一眼,对方跟我点点头,我便如实道,“有一辆车子从头到尾都跟着我,不管我去哪里。而且……感觉来者不善。”
“那你现在在谁的车上?”
季存眉梢一挑,一句话问下来我就沉默了。
男人冷笑,“谁?”
我道,“吴默的车。”
“钟让的人啊。”季存声音跟刀子似的砸过来,尾音都拖着森森的寒意,“那你他妈打电话找钟让求救去呀,来我这儿演什么苦情戏呢?我倒巴不得你被撞死,慕暖的事儿就没人挑了。尽管去找你心爱的钟让吧!”
随后他挂了电话。
我握着手机,一颗心如同在瞬间沉入冰窖,分秒结冰。
“怎么样?”
吴默稍微扭了扭头过来问我,“是不是季存派人——”
就是这一错神,我尖叫了一声,“吴默,看前方!”
可是来不及了。
车子甚至没时间打转,在高架的两个出口直直冲向了了中间的分叉口,车轮压上白色导流线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转不回去了。
吴默身子朝后往下扑,我也跟着压低了整个人的重心,下一秒我们的车身和坚硬的分叉口石壁相撞,发出轰的一声惊天巨响!
我感觉这一切就像是在做梦似的,我在车子里被这个惯性撞得上下翻腾,整辆车子因为一开始就处于加速状态所以导致被撞的时候力道极狠,竟然直接腾空而起,我的视野天旋地转,耳边嗡嗡作响,已经大脑做不出任何反应和抉择——
最后时分掠过我脑海的就寥寥数字。
我会死吗?
剧烈的轮胎摩擦声鼓动耳膜,猛烈的冲撞带来了根本无法撤回的伤害,我来不及发出尖叫,所有的一切明明发生在极短的一刹那,可是在那一刻竟慢动作回放一帧一帧地掠过我的脑海。
随后车子重重摔在地上,轮胎朝天整辆车被掀翻过来,我和吴默也被直接甩到了最下面,车窗的碎裂声传来,玻璃碎片爆了一地,我感觉到头上被什么砸开了一个口子,一道血顺着我的额角落下来。
我闭了下眼睛,就有浓稠的血顺着我紧闭的眼皮往下淌,染红我半边脸颊。
我手指颤抖着,在这一刻,思维的清晰带给了我巨大的恐惧。
我宁可我昏死过去……可是这一刻,我还在剧痛中清醒着。
我甚至不知道吴默怎么了,我无法发出声音来,张嘴便有血地落在地上。
我被车子压住,已经听不见周遭的任何声音,似乎有路人来帮忙,似乎有人在尖叫,也似乎车身还在哀嚎轰鸣,可是我却已然到了极限。
最后时分我还是拨了个电话出去,我不知道我拨给了谁,我快要看不清眼前的东西了,就差一点点……就能……呼救了。
——我的手无力垂下,彻底失去力气,视野一片模糊。
那个电话到底有没有拨通,我已经无从知晓了。
******
“两分钟前在外环高架上发生了一起惊心动魄的交通事故,接到路人的电话之后本台记者正在赶往现场获取最新消息,据路人说这辆车是毫无减速地一路直接冲了过来,驾驶者是否有喝醉酒的可能呢?一切真相还得等最终结果出来……”
季存原本正在等着新闻电视台播报自己即将上映的新电影,结果一下子切换成了一个临时消息,屏幕里有滚滚浓烟和一具残破的车型,他忽然间心跳猛地一快。
五分钟前,有人曾经用一种急切的声音质问他,你在找人追我?
他怒从心起直接挂了电话,可是现在,新闻报道上就出现了一起车祸……
这让季存内心的警铃越来越响,何况下了高架就是他家,在距离他家这么近的地方发生车祸……
季存猛地想起来,这个女人的确是在来自己家的路上。
他脸色在瞬间变得苍白,随后一把抓起了桌子上的车钥匙夺门而出,甚至没有通知自己的总经纪人,当场飙车离开!
消防队到达这边现场的时候是在十分钟后,那十分钟里我的意识已经出现了短暂的昏迷,吸入过量的浓烟让我喉咙一阵疼痛,可是在昏迷中,原本嘈杂的耳边却开始逐渐清晰起来。
随后我听见有不同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像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一样,我忽然间接收到了那些来自外界的清晰的情报。
“先生,您不能进去。”
“一般人请退后好吗!不要再拍照了!”
“记者采访慢一点,让消防队先救人!”
“请问是不是车主醉酒驾驶?是不是在开车的时候玩游戏或者打电话?”
“啧,喝酒开车的人还是死了好了,这种人要是不撞死,早晚会去祸害别人性命。”
“不遵守交通规则,这就是下场啊。”
在还没出定论的时候,舆论的方向就已经被带偏了,记者带着误导性的言论让大家甚至已经开始直接攻击车主,我最后听见有人的脚步声冲我这里狂奔而来。
“先生,您不要冲动,普通人不要太接近事发场地,因为车子很有可能会二次爆炸!”
“这位先生!请您冷静一点!”
我隐隐约约听见有人的声音被狂风裹挟着冲我劈来,“商绾!”
到底……是谁?
为什么……这么熟悉?
我已经没有办法再支撑下去了,随后彻底陷入一片昏迷。
******
我做了一场梦,梦见有人朝我狂奔而来,可是我看不清那人的脸,只听见他一声一声喊着我的名字。
曾几何时,我的名字成为了别人口中的一个笑话,如今却也能被人用这样关切的口吻再度念出……竟有些,令人想落泪。
我在梦中挣扎,最后慢慢醒来,睁开眼睛的时候,我看见了江铃儿坐在我旁边。
她见我醒了,口红都不涂了,冲上来看我,“醒了醒了!”
我扭头,看见了守在一边的钟让,表情彻底僵在脸上。
钟让双手抱在胸前坐在椅子上,眉眼淡漠,眼神里却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我旁边一张床上躺着吴默,他还在昏睡,看样子伤势比我重。
我大脑在这一刻还是有点懵的,看见坐在我对面的钟让那讽刺的眼神的时候,我愣住了,像是不敢相信。
随后我喃喃着,“是你派人跟在吴默的车子后面?”
钟让残忍地笑了,“我还懒得去做这种吃饱了撑着的事情。商绾,下次说话之前麻烦先经过一下你的大脑。”
我愣住了,一直以为是钟让找人跟在我后面,可是转念一想,如果是钟让的人,吴默又岂会不认识?
见我脸色变了又变,钟让走上前来,“你不如好好想想季存。”
“不是季存。”本能让我直接反驳了钟让。
钟让顿了顿,看见我这样维护季存,男人的眉梢处挑上了几分戏谑,“这么喜欢帮他说话?”
我攥紧了被子,“出事前我给季存打过电话……我以为是他,但是他全然不知道。”
在我说完不知道的下一秒,有人猛地推开了vip病房的门。紧跟着我看见季存脸色慌张站在那里,看着我被吊起来的那条腿,他瞳仁缩了缩。
我朝着季存笑,笑得似乎受伤的根本不是我。
我说,“你迟到了。”
季存站在那里,目光又挪到了一边的钟让脸上,他像是也没想到钟让在这里,后来看见躺在床上昏迷的吴默以后,才回过神来。
我和钟让一起扭头去看季存,钟让道,“你来干什么?”
季存笑得牵强,“你又来干什么?”
“来证明一下我自己。”钟让抬了抬下巴,“省的总有人以为我才是幕后黑手。”
季存也怒极反笑,“那么我也需要证明一下我,省得有人一出事就把锅往我帽子上扣,我可不想成为你们新欢旧爱之间的牺牲品。”
钟让眉毛狠狠一挑,随后扭头看我,我立刻把头低下去。
怎么回事,现在这个情况搞得像是钟让和季存因为我反目成仇似的……
我的手指死死搅在一起,随后季存上前来,不顾钟让在场一把捏住了我的下巴。
我往后缩,他就按着我。
我压低了声音,“干什么?”
季存上上下下看我一眼才松开,随后又做出一脸无所谓的表情来,“看看你脸上有没有受伤。”
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季存道,“开瓢了?”
“……”这人一张嘴怎么就没有好话?
我咬着牙道,“托您的福。”
“怎么就又跟我有关了?”
季存好气好笑地在一边坐下,外面还站着一个人,他挥了挥手,陈婼从外面进来了。
我吓了一跳,差点跳下床亲自迎接陈婼,只是陈婼太客气,一边让我好好躺着,一边又把她带来的礼物放在了床边。
随后女人在季存身边坐下,“绾绾,怎么就和季存斗气了呢?你看,现在腿还伤了……”m.ζíNgYúΤxT.иεΤ
季存在一边凉凉地说道,“我上一个助理也是出车祸呢,我都怀疑是不是我这个体质招车祸了。”
“陈姐,我没事,我的腿不严重,只是扭了一下而已,马上可以下地了。”
我怕陈婼对我有看法,赶紧迎合道。
陈婼握住了我的手,对我说,“我知道季存脾气不好,你呢,有时候让让他,他就像个孩子,别和他闹脾气……他知道你出车祸以后,第一时间买了特别多东西,自己还不好意思送过来,喊我一并给你。”
说着又把桌子上的礼物往我这里推了推,我张大了嘴巴,指指自己,“给我的?季存买的?”
季存脖子一梗,“我和陈婼说了你不乐意做我的助理了,离家出走了,所以陈婼让我过来把你哄回来。”
你这根本就是偷换概念吧!明明是你自己把我逼走的!明明是我俩决裂了!
但是很多话对着季存我敢说,对着陈婼我不敢说。
我只能顺着陈婼的台词往下接,笑容和季存一样牵强,“没有,也就是最近有了点小摩擦……”
陈婼立刻安慰我,“你和他有摩擦,怎么能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呢?怎么能喝多呢?多危险啊绾绾,下次季存要是再给你甩脸色,你告诉我,我替你收拾他。”
我脑门上出现了三个问号,“什么喝酒?我没喝酒啊……”
陈婼被我这个问话问得有点愣,季存一下子站起来打断我们,随后推着陈婼往外走,“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以后不凶商绾了,你别跟我妈似的操心,快点回去吧……”
“诶季存,你别像个小孩子一样,我还想和绾绾多聊会……”
“她会回来上班的你别担心,好了你回去吧,拜拜。”
一路把陈婼连推带挤地推出了病房,季存关上门,看着房间里的我们,一时之间气氛沉默。
随后我道,“你到底是怎么和陈婼说的?”
“说你因为跟我吵架喝酒了跑出去了所以车祸了。”
季存连编借口都懒得编了,陈婼一走就恢复了原来的脸色,在边上跟个大爷似的哐当一下坐下,随后抬头看我,“怎么?你还想和陈婼实话实说?说你因为慕暖跟我决裂,然后为了找到慕暖的黑料,不惜用自己的脸去接她的巴掌?”
我红了眼,可是钟让也沉默地看着这一切,我不能暴露出自己的脆弱。
我干脆抬头看天花板,随后闭上眼,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我明白了。”
季存坐在那里挑了挑眉。
我继续道,“我明白是谁派人开车追我了。是慕暖。”
季存一下子变了脸色。
“不然的话,你为什么要拿陈婼出来挡住我所有的话语?为什么还要故意编一个假的事实来骗陈婼?表面上看似是在提醒我没办法和陈婼说出我跟你决裂的实情,事实上是为了能够堵住从我嘴巴里说出来慕暖——你知道了这是慕暖干的事情吧?”
季存盯住我,那锋利的视线几乎能一刀一刀把我的脸割开。
随后男人倏地笑了,对我道,“不算太傻。”
我握紧了手指,随后又转身看了一眼钟让。
钟让目睹了这一切,然而面无表情,季存坐在那里看样子一时半会不会走,我对钟让说,“你……是来看我的吗?还是在等吴默醒?”
钟让弥烟冷笑,“当然是等吴默醒,顺路来看看你。”
一个两个都不会好好说话。
我只能自己一个人躺下去,腿还吊着,随后就看见季存坐在靠窗的旁边,钟让坐在两张床中间的过道上,然后他们两个的眼神通过我无声地对视交流,我将自己缩得更小,结果季存和钟让两个人眼神更狠了。
我说,“你俩在这儿干瞪眼吧,我起床出院行不行……”
季存和钟让一人伸出一只手来把我摁住,然后同时对我说,“不行。”
说完两个人又是一顿眼神厮杀,我只能用被子把自己的脸盖住,直到后来钟让接了一个电话出去谈事情,季存才伸手把我从被子拉出来。
我喘了口气,季存看着我,“怎么了,这么紧张?钟让一在你就紧张?你见我怎么就没那么尊敬?”
我说,“我又不喜欢你,我紧张什么?”
季存卡壳了。
我说,“不过你们刚才……挺像高中时候的。”
当年海城有两大贵族重点高中,一个是弘川学府,一个是私立南高,这两所学校相爱相杀已经超过了六十个年头,就跟清华北大似的,不仅学费昂贵,里面的各种设施也是超出一般的教育机构一大截。
有钱人也是打破脑袋想把自己小孩往里塞。
我和季存就考到了弘川学府,那一年私立南高的录取分数比弘川学府高了零点五分,就是这零点五分,让我和钟让拉开了距离。
钟让以优越的成绩进入了私立南高,高二成为了学生会长,听说在学校里一呼百应。
就跟季存在我们学校一样。
两所高中一直都互相竞争,自然而然两所高中的学生会长也是互相竞争,季存看上了南高的慕暖,钟让和弘川的陆曼谈恋爱,用我们当年的话来说就是互相文化输出,不过——这些竞争里,都没有我的戏份。
我就是一小粉丝,每次在钟让来我们学校交流学术的时候偷偷跟在后面看。
季存把我拉进了学生会做文艺部部长,于是每次联欢晚会我都能和钟让见面,看见他意气风发的眉目,我偶尔也会想着,就这么在暗地里看着他,也挺好的。
只是这样的暗恋,在高二的时候一次两所学校联名的校运会上……被打破了。
我的情书被钟让当着所有人面的大声朗读而出,虽然他没有捅破是谁送的,只是读了一遍内容。但是这已经足够耻辱,我听见耳边有人耻笑,说肉麻,说矫情,说不要脸,每一句评论都能压垮我。
我哭了。
在离开那个教室以后,躲在操场升旗台下的角落里哭。
后来有人喊了我一声,我抬头,看见升旗台上有个少年逆光站着,风吹来,斑驳的树影罩在他脸上,他眉眼桀骜地盯着我,“哟,在这伤心呢?”
我擦了一把眼泪,“关你什么事。”
“一会要拉拉队比拼了,文艺部部长。”
季存直接从升旗台上跳下来,在我眼前干脆利落地翻身而下,落地的瞬间扑起些许尘土。
他说,“喂,慕暖在对面啦啦队里,你可别被她比下去,那我怎么追她,面子都挂不住。”
我气急了,“我不干了,我撂担子了!”
“被钟让说两句就撂担子啊。”
季存上前,似乎对于我的难过熟视无睹,他将我逼近角落里,“那以后还有更苦的呢,你是不是不要做人了?”
以后还有更苦的呢。
穿越冗长的回忆,这双眼睛此时此刻就如同当年,他注视着我,和过往那些岁月里的季存一模一样。
季存从没吃过苦头,他比常人有钱,也比常人聪明,那份桀骜的戾气从未被打磨过,愈发地嚣张跋扈。
他盯着我说,“我和钟让,令你想起了高中?”
我点点头,“刚才你们眼神对视的时候,有那么点儿像。”
“挺会往你脸上贴金的。”
季存弹了弹我的脑门,力道不小,我捂着额头嘶了一声,“干什么!”
“让你从回忆里清醒一下。”
季存对我说,“我和钟让都已经不是高中时候的那个傻小子了。”
这话让我恍惚了一下,随后我低头轻声说,“我也不是高中时候的那个富家千金了。”
世事无常。
季存倒是拿起一边陈婼之前带来的水果礼盒,直接开始剥了一只香蕉,旁若无人地咬了一口,咽下去后对我说,“行李呢?”
我说,“都……在吴默车里。”
“车子烧坏了。”
季存干脆利落地回答我,可能还带着一点幸灾乐祸,“那估计,你这些衣服怕是没有了。”
化妆品,名贵的衣服,还有很多我平时生活需要的小物品,都怕是烧成了灰。
除了我自己一直带在身上的手机和钱包,行李箱里的一切都已经回不来了。
那些保留着我我两年前的痕迹的东西,终于也彻底被抹消了。
我觉得有点心痛,不仅仅是贵重物品没了,更觉得……两年前的商绾也没了。所有的一切终于被一场车祸摧毁了,我只剩下了一个空壳,一个孤零零存在于现在的,没有过去的空壳。
季存道,“怎么表情跟死了丈夫守活寡似的?不是给你钱了吗,翻着倍买回来不就好了。”
我抓紧了床单没说话,后来抬头,视线盯住季存的脸,“是慕暖造成的这一切……你没有任何想对我解释的吗?”
季存拿着香蕉一怔,随后扯了扯嘴角道,“你想我怎么做?是你自己想要得到慕暖的黑料,偷鸡不成蚀把米而已。商绾,你还是命大,要不然没准现在都死了,还能这样狼心狗肺跟我算账?”
狼心狗肺,我狼心狗肺?
我几乎要笑出声来,随后道,“那你还不是想跟我用各自的把柄交换条件么?我们俩没什么区别。”
他用高额的违约金来堵住我的嘴,好让我不把慕暖当众打人的黑料爆出去,然后再花高价买下小月亮那边的慕暖怀孕的消息,为了一个慕暖——季存还真是舍得下血本,无所不用其极。
季存没多说别的,隔了好久才道,“或许是吧。都挺不要脸的。”
他居然还承认了。
我闭上眼睛。
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季存继续道,“等你腿好了就赶紧回来上班,老子不想再新招一个没能耐的助理。”
这话说得我多有能耐似的,我说,“你分明是没找到下一个接盘侠。”
季存眉梢一挑,“是啊,我脾气差,圈子里的人都怕我。”
“你还知道你脾气差……”
“你们关系挺好的?”
钟让在外面解决完了事情,随后拿着手机走进来,漫不经心地瞟了我们一眼。
我浑身像是打了个哆嗦,一下子从床上卧起,不知道在心虚解释什么,对着钟让道,“没有,就是在和季存说之后的事情……”
季存慢条斯理笑着,“还用说?赶紧回来上班行么,你不回来,陈婼就要扒了我一层皮。”
这话说的太过暧昧,我绝对有理由相信季存是故意在钟让面前这么说的。
这话刚落,钟让的表情就变得无比奇怪,随后他轻嘲道,“本事不小。”
指的是我。
季存依旧在旁边吃香蕉吃得乐呵,他这人就喜欢火上浇油,看着我面对钟让束手无策,就特别欢喜。
后来吴默悠悠转醒,钟让赶过去询问吴默现在的情况,吴默哑着嗓子说,“还行……”
他又道,“商小姐呢?”
我冲他挥挥手,“我没事,脚扭了一下,扭得不严重。”
吴默这才松了口气,随后钟让站在他面前,问道,“记下车牌号了吗?”
吴默点点头,“不过,应该是个套牌。”
“你问问季存就都知道了。”
钟让看了季存一眼,“之前听到商绾说是慕暖干的,季存,这事儿是真的么?”
季存总算换了表情,随后道,“你要替商绾跟我算账?”
“商绾怎么样,碍不着我什么,主要是,你的慕暖,伤到了我的管家。”
钟让这话说得振振有词,季存也笑得无所畏惧,他不用担心钟让会拿着个来威胁他,毕竟他们两个之间还有别的可以解决的办法——“那么吴默的所有治疗住院费用我来负责好了。”
钟让依旧睨着季存。
季存啧了一声,“知道了知道了,安排你跟我爸吃顿饭行不行!”
钟让笑得了然,“季少聪明人啊。”
季存仰着下巴,“跟我爸打仗你还是悠着点吧,没我那么好说话。”
钟让丢了一根烟给季存,随后上去和季存击了个掌,“感谢铺路。”
季存道,“滚。”
能这样直截了当利用自己管家助理出车祸的人,到底心有多冷呢?
我猜不透钟让冷漠的眼神深处到底有着怎样深沉的城府,只是这一刻,我竟觉得有些无法直视钟让了。
他能这样迅速变换表情和我们相处,哪怕从伤口处,也要获得那些利益。
我还是这样沉默,季存和钟让之间互相交换,我也没有插话的余地,我发现兜了一个大圈子,我还是什么都没得到。
季存随便伸伸手指头,就能把我捏死,小月亮和江铃儿只能干看着,任何反抗都不过是……螳臂当车。
后来钟让把我的病房挪了出去,直接把我拉到了过道里挂盐水,这种屈辱的事情让我红了眼睛,我说,“你凭什么——”
“因为你没付钱。”
钟让轻飘飘一句话就直接把我钉死在墙上,“所以,乖乖住医院过道吧。”
说完这话,他刷的一下关上了门。
我死死攥着被子,整个人被钟让这话给说得如同当头一棒,耳边还在嗡嗡作响。
“真惨啊,估计是没钱被赶出来了……”
“医院也不是白给你住的呀,人医生救死扶伤,怎么能不出钱呢?”
“看着好好一大姑娘,不会是个老赖吧?”
季存上了个厕所,双手插兜走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边上路人一边议论纷纷一边对着我指指点点走过去。
而我,和病床一起待在过道里,低着头,肩膀颤抖着。
季存愣住了。
“你怎么在这里?”
他指了指里面,“病房不是在里面吗?”
我没说话,眼眶微红,已经不想再解释什么。
他明白了。
随后又道,“我不是给你钱了吗?”
我依旧攥着拳头没说话。
“哑巴了啊?”季存来火了,“被钟让欺负就这么开心呢?老子没少给你钱吧?好歹也有几万了——”
我终于扯开嗓子吼了一声,“钱我都打给商闻了!”
季存表情一顿。
从我嘴巴里听见这个名字,季存随后表情不明地重复了一遍,“商闻?”
他道,“是你那个永远都处在叛逆期的弟弟吗?”
我说,“商闻还小……”
“你把所有的一切都给他打量了。”季存凑近了我的脸,说话的时候,呼吸都可以喷洒在我脸上,“你没想过给自己留退路吗,商绾?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想活下去,只是为了还没成年的商闻,拖着自己在努力做人。”
我呼吸急促,没说别的,只是眼底那些慌乱的情绪暴露了自己的所有想法。季存直接推了一把我的病床,带着病床下面的滚轮直接抓着我在过道里走。
我拍打着病床,“你干嘛呢……发什么神经……”
季存对我说,“给你去付钱啊傻子。”
我睁了睁眼睛,“你会替我……付钱?”
“五分利。”
季存转过身来冲我张开五个手指,“就这个数!”
我直接躺回了床上,随后看着头顶伴随着季存推床铺导致一直晃动着的葡萄糖袋子,感觉人都有点恍惚。
我就这么做展览似的被季存一路直接拉到了一楼大厅,随后他长手长脚往前台那么一靠——“给我搞个vip病房。”
“……”
这话说的像是在五星级大酒店开总统套房似的。
我一眼错愕的看着季存就这么给我把病床的房间开好了,一路上不可置信地看着路人对着我围观拍照,季存脸上戴了个口罩,“没事的,放心,就你这样还上不了热搜。”
我说,“那你上热搜怎么办?”
季存眼睛一亮,“那对我来说不是特别好么?”
我再次躺下。
二十分钟后,我们到了第二栋住院楼,季存上去的时候一路都有护士给他领路,最后进门,门一开——首先出现的是一台沙发和一架液晶电视。
这是一间套房。
随后季存进去,“嗯,这儿有wifi吗?”
“有独立wifi的先生。”
我被推进去后又转了个弯才到了里面,目瞪口呆地看着里面的设施,季存吹了声口哨,“我下次拍戏来医院住多舒服啊。”
“……”暴发户的脑回路就是不一样啊。
******
吴默躺在床上,拿着ipad,随后哑着嗓子道,“钟少,季存给商小姐开了一间独立的vip病房……”
钟让背影顿了顿,他沉默了一会,才道,“随他去。”
随他去三个字,钟让说出来的时候口气自是无所谓,却在悄然中手指一根一根收紧。
季存这是故意做给他看的,他当然知道。
有关于商绾的一切,季存都是故意的,从刚才进了病房开始,他的所作所为,就都是演戏。
钟让想到这里,就冷笑了几声。
季存想要达到什么目的,其实很明显。想让商绾爱上他。
可是若是她爱上他,对他而言又有什么好处呢?钟让眼里划过一丝深沉,季存爱的分明是慕暖。
脑子里闪过去什么念头,紧跟着男人缓缓咧嘴笑了笑,最后他转身,对着床上的吴默道,“给你一个月的休假时间,顺便这一个月里,给我查一查慕暖在国外都干了些什么。”
“是。”
******
我被季存安排在了高级病房以后,吃喝拉撒都是最好的待遇,他最近空了,拍完一个广告就暂时闲了下来,整天往我病房跑。
要不是经常听见他冷嘲热讽我,我都怀疑季存是不是看上我了。
养伤期间我问他一次,“你是不是怕我回去跟你鱼死网破,然后把慕暖的事情捅出来,就现在先对我好点儿?”
季存翻了个白眼,漂亮的脸上挂满了冷漠,“你宫心计看多了吧?”
我一噎。
就听见季存道,“不过还真是这样,先把你的嘴堵住了,回头你敢发什么新闻,我就赶通告写你个不知好歹狼心狗肺的玩意儿。”
“……”就知道这人不安好心,所有的行为都是别有深意。
季存对我的好有些越了界,这甚至让我开始防备季存,我总觉得他这么做像是给谁看的,给钟让?
这天晚上季存照例过来看我,我皱着眉头看他一路进门,季存道,“什么眼神?”
我说,“你最近很不正常。”
季存原本在笑的,这个时候嘴角一装。
他也知道我清楚他在演戏,但是我们都没说穿,季存需要个人配合他这么演下去,我配合就是了。
可是现在,季存出现在我眼里的殷勤程度,已经超出了我所能接受的范畴。
直到他缓缓而来,在我床边坐下,我才发现他手里另外拎着一个袋子。
里面放着好多罐装的啤酒,季存一听一听拎出来,统统放在了我病床旁边的桌子上。
我一下子明白了季存这些天为什么会这么反常。
季存不动声色地拉开了一听啤酒,沉默地直接仰头喝下,喉结上下滚动的时候,我看见男人垂着眼睛,酒精液体淌过他的喉咙,他直接喝空了大半瓶,易拉罐被他捏的变形发出躁耳的声音,他才放下,狠狠喘了口气。
我愣住了。
季存哑着嗓子道,“慕暖把孩子打了。”
我更加呆愣。
季存死死攥着手里的易拉罐,“可是根本还没确定到底是谁的。”
我有些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随后道,“你,还在想慕暖的孩子有可能是你的?”
季存难过是因为慕暖一言不发直接把孩子打了,而这个可能,有可能是马强的,还有可能……是季存的。
季存和慕暖发生过关系,在慕暖跟马强好的同时。
我觉得这实在是太过罕见,季存这么高傲的人,愿意做这种事情?
可是现在我把目光放在了季存一张冷漠又隐忍的脸上的时候,忽然间又觉得,有什么不可能呢?
爱
第327章 番外篇·商绾季存②[1/3页]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