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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1章 番外篇·有些感情不得好死⑦[2/3页]
所有人盯着我和楼晏临,随后又一转脸盯着徐闻,徐闻更加尴尬了,不知道说什么,我看了眼,就又在人群中看见那个眼镜妹。
我微微眯起眼睛,五年了,还能对我抱着这么大的敌意,她已经不能说是徐闻的死忠粉了,甚至可以说在某种程度上有了一种执念。
不过我没有和徐闻直说,转身就没入人群中,不远处谢京正看着我,少年有一张白皙干净的脸,细长的身板笔直的腿,站在人群中也浑然没有被埋没,看见我的时候,冲我笑笑。
我走过去,站在他面前。
现在的谢京已经比我还要高了,他正长成了一个有责任有担当的男人,从当初那个冲撞懵懂的少年一路跌跌撞撞地长大了。
我说,“你是怎么知道我的消息的?”
谢京说,“楼教授给我的。”
我才想起来,我口口声声的楼老师也应该换换称呼了,随后我转头,看见楼晏临朝我这里走过来,对我说,“见到弟弟的感觉怎么样?”
我说,“挺好的,还有我的亲人在这个世界上。”
楼晏临说,“是啊,所以你别老是露出那种放空的表情。”
我表情一僵,“你都注意到了啊。”
楼晏临戴着眼镜,镜片后面那双平淡无波的眼睛斜了斜,“是你发呆出神得太明显了。”
我点点头喃喃着,“其实我自己也感觉到了。”
这阵子,我总是会莫名其妙地发呆,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将要做什么。
仿佛我和世界已经失去了联系,所以被停留在这一段空白当中,时间从我身边流淌而过,而我依旧是麻木的,似乎大脑没有苏醒。
我知道自己这是怎么回事。可是我没有办法解决。
楼晏临看了我一眼,道,“我有个朋友是很厉害的心理老师,你要不要去看看?”
我有些苦笑着说话,“你也觉得是我的心理病吗?可是我自己知道原因,我只是对自己束手无策而已。我想得很开。”
楼晏临不再说话,看了我一眼,随后有人打他招呼,他就又走过去和对方来往。
人群熙熙攘攘来来往往,我站在中间,如同电影镜头里被定格慢放的孤独主角,所有人,都在和我不断擦着肩。
那一刻,巨大的恐惧和苍凉感再一次从我心底深处冒了出来,或许我是该试着去看个心理医生,我怕这种抑郁症的情绪最后将我逼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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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友聚会一直持续到了晚上,吃完晚饭大家都说各自还有活动,有的约了人一起打牌,有的要去静吧谈点事情,还有人忙于约会看电影,于是大家用过晚餐就散了。
好多女生在路过楼晏临和徐闻的时候都默默放缓了脚步,或许会听见他们那句,要不顺路送你?
楼晏临没有等下去,抓着外套冲我道,“我们也回去吧,我送你。”
于是一帮还没走的女人就都瞪大了眼睛,我轻轻点点头,我说,“下次你可以把你那个朋友的联系方式给我。”
“改变主意要试试了吗?”
楼晏临笑起来的时候眉眼柔和了许多,不似之前带着眼镜凛冽而冷酷,像个不好接近的大学教授,高高在上。
我说,“顺路送我到tiger一坐吧。你可以先走。”
楼晏临皱起眉毛,“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我笑了笑,“就喝一点点。”
出乎意料的是,楼晏临没有拦我,我们在和徐闻道别之后上车,他将我送到那里,随后道,“我家里这不远,等你喝完了要回去和我说。”
我揶揄道,“能让楼教授一接一送,我觉得是在幸运。”
“好好端着你的幸运。”
楼眼睛关上车窗前对我说,“我走了,再见。”
我冲他挥挥手,再见。
刚转身要走进tiger,没想到和一个熟人打了照面。
卫阙正扯着领口从里面走出来,见到是我的时候,我们两个人都愣住了。
在这种场合又遇见,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好,我尴尬地笑了笑。对于他,我觉得自己总是藏着一份隐隐约约的暧昧。
人都是贱的,不知足的,所以我才会喜欢偷偷去找卫阙,让自己有一种仿佛在偷情的快感。
很卑劣,却很容易让人上瘾。
卫阙看见我的时候,挑了挑眉,一把将我搂进他怀里,撞得我鼻子都有些生疼,他说,“真巧!”
巧你大爷!
我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我说,“你怎么也在这儿?”
卫阙说,“想你想得心情不好,所以过来了。”
我说,“那就巧了,我也是心情不好过来喝的。”
卫阙乐了,“我请你啊,喝什么?”
“威士忌可乐桶。”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卫阙一边吐槽我,一边顺路在吧台喊了一声,“两份威士忌可乐桶,再加一份小吃吧。”
这边是静吧,比起酒吧来要安静干净许多,东西很快就上过来了,我拿了根吸管,放在桶里,一边吸一边伸手去抓薯条。
卫阙也吸了一口自己面前那个小桶,皱眉道,“这破组合估计也就你点。”
我吃了一根薯条,筛盅刷在手里摇得都快脱手飞起来了,我就正好接着力道将它们往空中一抛,我说,“要不要来试试?”
卫阙眯眼,“你跟我玩骰子?是不是胆儿有点大啊。”
我也放下筛盅看他,饶有兴趣地挑眉,“那你想要什么?”
“来玩点大的。”卫阙抓过另一只筛盅,“三局两胜,连输三次就发个朋友圈‘卫阙爸爸我再也不敢和你吹牛逼’挂24小时。”
我说,“卧槽,真不要脸!”
卫阙冲我道,“少废话!来不来!”
我说,“我就喜欢这种不要脸的游戏!”
十分钟后。
卫阙乐得不停地拍着沙发,我一脸郁闷坐在他对面,拿着手机对着屏幕发呆。
卫阙说,“快呀,愿赌服输。”
我说,“换一个行不行,要不我罚酒吧。”
卫阙拖长了音调,“罚酒多没意思啊,快,发个朋友圈,黎悯看了一定气炸。”
我恍然大悟,“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
卫阙说,“想不想看黎悯发怒起来的样子?”
我酒意上头,就把脸蹭过去,“嗯嗯嗯!”
他勾勾手指,“过来,教你个方法,还记得上次黎悯为什么生气吗?”
我说,“因为你勾引我。”
卫阙说话说到一半噎了一下,“谁勾引谁还说不定呢。反正,现在,你只要一发朋友圈,顺带一个定位,半小时之内,我保证黎悯出现在你面前。”
我兴奋地搓手手,“你说的很不错啊但是他万一揍我呢?”
卫阙说,“还不一定是揍你还是揍我呢!”
我乐了,“揍你没关系,揍我我就着急。”
卫阙怒了,干脆一把扯过我的手机,“烦死了!磨磨唧唧的,你不发我发!”
我抢不过他,等我终于把手机抢回来的时候,那条朋友圈已经发出去了,卫阙瞬间掏出自己的手机截了个图,随后对我说,“别删,别怂!”
我说,“狼子野心不得不防!”
过五分钟我小心翼翼点开朋友圈的消息,一看就爆炸了,顿时十多条消息疯狂用过来。
闺蜜群:
【王毅:卧槽,怎么回事!卫阙?是隔壁市那个卫阙吗!】
【小房姐:人不可貌相啊祝贪……身板小小的,挺厉害啊……】
【王毅:不得了不得了,我要抱紧祝贪的大腿。】
还有一群微信私聊的
【徐闻:???卫少是你男朋友吗?】
【楼晏临:你他妈又喝多了?还跟卫阙在一块?我现在过来接你?】
我连忙打过去一堆不用,解释也懒得解释了,干脆说了一句老娘单身爱撩不撩,点开朋友圈的点赞,就看到一大堆人在那里评论。
【尉嬴:哈哈哈哈哈笑死爹啦!黎悯一着不慎被亲·兄弟戴了绿帽子!哈哈哈哈哈!】
【叶天:哈哈哈哈哈哈哈黎悯也有今天!】
【祝怀:……???令人窒息的操作。】
【傅暮终:牛逼!黎家大少被打入冷宫,卫氏公子再度获宠。】
【福臻:卧槽,卧槽,卧槽!你们怎么一脸什么都知道的样子!为什么只有我没有发到剧本!】
【尉嬴回复福臻:孩子,你出场太晚了,想知道具体的吗,来私聊。】
【傅暮终回复尉嬴:求带求带!拉个小群吧!】
【叶天回复傅暮终:新欢旧爱的惨烈修罗场,你不懂。】
【傅暮终回复叶天:还好当年哥哥我守住了心,卫阙口口声声不让我碰自己却在背后偷鸡摸狗。】
他们在这是把我的朋友圈下面直接当做了评论区,我在所有评论里面翻了一遍,终于找到黎悯发的那一条评论。
【人渣黎:……】
六个点,但我感觉一股杀气已经从手机里漫了出来。
人渣黎是我给黎悯的备注,别人的都是名字,就他有特殊称谓。
卫阙看着我,我现在就想把他的脸按进威士忌可乐桶,加满冰块把他的脸冻成冰雕,“你出的什么馊主意!”
“技不如人而已。”卫阙摊摊手,“你看,要是你赢了,现在丢脸的就是我了。”
我说,“那他妈黎悯一样会杀过来找我算账!”
卫阙说,“反正都要找你算账,不如先让你自己解解气。”
我心想这狗日的逻辑居然听着还挺对的。
黎悯果然如卫阙所言半小时不到直接飙车到了tiger门口,进门的时候店门口的铃铛叮当的响了一阵,随后他穿着风衣,衣袍翻飞夹风带雨地走了进来,脚步没有任何停顿,直直冲到我这里。
卫阙早就溜开去上厕所了,我一个人瑟瑟发抖地看着他,我说,“晚上好,黎少。”
黎悯说,“他人呢?”
我说,“不……不知道。”
黎悯冷笑,扛着我直接把我扛起来,所有人都往我们这里看过来,我捶着他的背,我说,“放我下来!”
黎悯说,“跟我回家!”
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酒一喝就容易坏事,就容易把所有情绪都放大无数倍。
我说,“我没有家,那个是虞晚眠的家,根本不是我的家!”
黎悯一把捂住我的嘴巴,众目睽睽之下就直接将我抗走,我在他身上挣扎,却被他摁得死死的,根本就没有办法逃脱。
后来他一下把我甩在空寂的大马路上,狠狠捏住我的下巴,“你是打算就这么跟卫阙过下去了么?嗯?”
我抬头的时候,撞入他那双暴怒的眼睛里。
平时不会有一丝动容的眼底,如同狂风暴雨之下的大海,掀起惊天骇浪!
我说,“吃醋啊?”
吃醋你还娶虞晚眠?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这是这些话我没说,我硬生生忍住了,我看到黎悯冲我狠狠掐来,就像五年前那样,一把将我掐住了,用尽力气咬着我的名字——
“祝贪,我是不是对你太纵容了,导致你会这么放肆!”
我说,“你纵容我?你说话怎么这么好笑呢,你都是别人的老公了,你管我死活干什么!”
他眼里凶意尽显,如同刀锋利刃将我的身体一寸一寸割开,剧痛在皮肤上游走,我浑身汗孔都在收缩着。我深呼吸了几口气,我说,“黎悯,你能不能给我个干脆啊。”
黎悯身体一震,却没有松开我。
我说,“你一边又对我好,对我深情,为了做了那么多。一边又要娶别的女人,保护我讨厌的人,逼着我痛恨你,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呢。”
我的情绪,全都被你掌握了。
到底怎么样,你才肯把我从你的五指山下放出来?
黎悯没说话,可是我看见了他的嘴唇在哆嗦着,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是又硬生生忍住了。
我摇摇晃晃站起来,黎悯没来扶我,我就这样走到了马路边上,直到自己和黎悯拉开一段距离。
我转头,对他露出一个又哭又笑的表情,“黎悯,我累了,真的,放过我吧。”
话音刚落我背后突然间有两道车灯光射过来,随即我听见风声从我耳边擦过,夹杂着杀意和危机直直钉在了我的背上!
那一瞬间,我看见黎悯瞳孔骤然紧缩。
我循着本能回头,看到驾驶座上虞晚眠的笑,“我找你好久了,祝贪!”
马达发出一阵轰鸣声,我看见黎悯奋不顾身冲我奔来,脸上带着惶恐,冲我狠狠伸出手——
终究还是晚了。
我还没来得及察觉到这一切即将发生的时候,大街上就爆发出一阵巨响,随后我看见整个天地都在旋转着扭曲着,视野里出现了灰尘,在路灯照射下如同浮动的金沙在慢慢漂游。
首先出现的是一种茫然的麻木感,仿佛那一瞬间我的灵魂抽离了身体所以带走了所有的意识,随后所有的感官知觉才慢慢回到了身体里,痛苦也就跟着被放大了无数倍肆意游走,透过皮肤渗入我的血液里。
我胸膛剧烈跳动着,从嘴里不断地涌出血来。
我看见卫阙从酒吧里冲出来,在黎悯身后硬生生止住脚步,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我还没闭上眼睛,我大概还没那么快死,黎悯冲上去把虞晚眠从驾驶座里一把摔下来,虞晚眠已经疯了,又哭又笑,对着我说,“哈哈哈!我们扯平了!哈哈哈!”
我望着黎悯,喃喃着,有话要对他讲。
卫阙上去将虞晚眠按在车子的前盖上,气得浑身发抖,掏出手机来给傅峥嵘打电话。
黎悯跑回地上来看我,他不敢轻易抱我,一个有常识的人都知道人受过重击后不能轻易去动弹,这样万一身体里有什么碎骨就会刺伤到器官。甚至会造成伤口二次开裂。
所以他不能像那些电视剧里一样,唯美而又有霸道总裁范地抱着我。
他只是用一种,近乎到崩溃的眼神,死死盯着我,瞳仁已经紧缩成了针孔状,他脸色发白,就这样看着我,似乎是在震惊。
那一刻,所有痛苦的表情都从他脸上一一掠过。
我想,不算亏,能见到你这副惊慌失措的表情。
鲜血还在不断从我嘴巴里溢出来,我其实挺心疼自己出了那么多血的,可是我又没有力气把血咽回去,于是就这样,像是快断气了,用着极为轻微的语气说着话。
黎悯凑过来,他说,“已经打120了,你再等等……”
我继续自己顾自己说话,黎悯不肯听,大概是怕我在交代后事。
我停了一会,我用着最后力气,断断续续地说,“黎悯……我都因为你这么惨了,能放过我了吗?”
那一刻,我在黎悯脸上到了一种,像是濒死的人那种拼尽一切想要活下去的痛苦和挣扎,如同受着极大煎熬一般的表情。
我心想,这大概是黎悯痛到极点的样子。
黎悯没说话,只是伸手过来擦我嘴角的血,可是没用,根本擦不掉。
他越是擦,就越是有鲜血从嘴角溢出来。
那一刻,真正的走马灯从我眼前一一掠过,就如同是我整段生命回放一般,带着我的意识飘离远去。
我想,在我短短25年的人生里,黎悯,你存在了15年。
这是大于我一半生命的数字啊,黎悯。
我悲哀地望着他,如果我们当初都没有选择变成现在这种样子的话,或许我们会是一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可是现实终究是把我们推向了不归路。
15年,整整十五年,黎悯,穿插其间的,是我的执念。
一个人能有多少个十五年呢,我想,我现在回头看一下自己,竟然大部分都是有关于你的回忆。
从福利院开始,帮你瞒下信物是别人的真相,看着你进入黎家成为少爷,后来被你买下,为你打胎,替你去勾引虞渊,却在每个夜里都不顾一切跟你走。
只要你喊我,我都回头。
我想,我真的是傻得可怜,我在你身上,实在是恨不下去了,才想着爱试试。
可是黎悯,你的爱竟然让我这么痛苦。
我瞳孔还是涣散,我觉得眼前的事物开始失去了原来的颜色,整片天地都在我方寸视野里渐渐凋零灰败,我想合拢眼睛,黎悯颤着声音喊了一声——
“祝贪!”
而后声音又低下来,低到……带着令人不敢相信的卑微,像是在乞求,他说,“别睡……”
我心想,或许我真的一睡就醒不过来了。
小说里形容的都是假的,哪有人被车撞完直接一下子昏迷过去。除非是真的撞到脑子了,或许那样子对我来说还不算太痛苦。而忍受着这一切伤口,静静体验着生命一点点流逝的过程才更令人发疯——就如同我现在这幅样子。
我能察觉到自己在一点点虚弱下去,血液离开身体的时候,不疼,疼的是伤口。流血的整个过程并不疼,我感觉身体在飘飘然,随后血管一寸一寸冷下来,这才开始作疼,像那种针扎一般的刺痛,随后越来越密集,就如同在煎熬着我一般,让我愈发清醒地体会着这种痛苦。
我的大脑终于开始渐渐疲累,我说,黎悯,我想睡觉。
可是我已经没有力气说出口了,早在落地不久,我的手指就已经失去了蜷缩起来的力气,连一个拳头都握不紧。
我在剧痛中失去意识,又在剧痛中醒来,后来看见那片白茫茫的天花板的时候,我的眼睛都被刺痛了,又一下子闭上。
一直守在旁边的人猛地站起来,声音颤抖着喊了我一声,“祝贪?”
我没睁眼。
黎悯来碰我,我躲不开,我现在全身一动就跟着疼,于是我干脆睁开眼睛,看向他。
可是我没说话。
不是我不能说话,是我说不了话。
我跟植物人没差别,除了会睁眼睛,别的器官好像都废了一般,我余光瞟到了自己断了打着石膏的腿被吊起来,另外转头我都嫌疼。
有细细的软管插在我的皮肤下面,连着的药水一并送入我的身体,我害怕我一转身管子就掉出来,过来看情况的护士很贴心地告诉我没关系,软管不会掉,累的话就换个姿势躺着。
我没办法拿手机,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找我,反正我手也抬不起来,干脆不看了。
就这么躺了一天,黎悯跟傻逼似的在床边呆了一天。
第二天我感觉我的感官已经彻底归位了,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舒服的,几乎都是疼。
我当时觉得,我还不如死了呢。
有天夜里黎悯帮我翻身——我动不了,只能他帮我,就看见我另一只没有吊起来的腿脚腕处又有血丝,眼睛都直了,按着服务铃就叫医护人员过来看我。
护士说,“你使劲了吧?”
我点点头,我就是想试试我还能不能控制我的腿。
“等过阵子就会好的,不会没知觉,你别担心。”
贴心的小护士帮我重新换了纱布随后帮着忙给我翻了个身,我动了动,压着手了,于是黎悯赶紧把我的手抽出来。
小护士走了,过了一会,黎悯上前,发现我在哭。
我觉得自己是个废人了。
我觉得自己活得特别窝囊。
我连哭,我都不能好好哭。
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来落进嘴里,我嫌张嘴巴费劲,就紧闭着,以为这样就不会尝着咸味了,可是还是有。
可能我哭得太起劲了。
力气没处花全使在哭上面了。
黎悯过来擦我的眼泪的时候,手是抖的,这种不符合他性格的慌张实在是少见,他看到我脸上的表情的时候,就像是被什么刺痛到了一般,猛地挪开视线。
我额头上有一道疤,估计又得重新缝过了,所以我琢磨着我现在这张脸可能没有漂亮到哪去。
曾经我还把这张脸当赖以生存的仰望呢。
我眼睛眨了眨,止住自己的眼泪,没说话,黎悯就替我擦了擦嘴角。
我看着他又坐在床边,可是我不想见他。
大概是我眼神里的厌恶让黎悯心生痛苦,他张了张嘴巴,可能是想说话。
可是我连他的声音,都不想听。
和他在同一片空间里呼吸,都让我觉得恶心。
黎悯对我说,祝贪,你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我说不了话,我就只能这样直勾勾看着他,你要是受不了,那就滚蛋。
我忽然间想起一件事情,虞晚眠呢,那个天杀的死了没,坐牢了吗,关进去了吗?黎悯,那可是你老婆,你下得去手吗?
可是我没办法说话,所有的话都憋在肚子里。
整整一个星期,我那些狐朋狗友们都轮流来看了我一遍,尤其是卫阙,可以说是每天下班准时踩点,对着我就像是拜菩萨似的,“祝贪,你可快点好起来吧,我再也不做那种作死的事情了,我再也不逗你玩了……”
我没说话。
祝怀也来看过我,眸中还是浓浓的心疼,可是他心疼不了我,我看着他,只觉得歉意。
原来让一个人深爱自己也是一种罪过,因为我辜负不起。
福臻和尉嬴一并过来的时候,眼睛都直了。
福臻说话向来欠扁,“你……你这是,cos木,木乃伊啊?”
我面无表情地翻了一个白眼。
尉嬴乐了,“小祝妹妹,快点好起来吧。好起来我给你递刀子捅死黎悯。”
我在心里想着,这个主意不错。
傅暮终和他老哥傅峥嵘一并过来的,这个铁骨铮铮的男人对我说,“虞晚眠已经抓起来了,你放心,这次没有漏洞可以让她逃了。”
我安心地闭了闭眼,傅暮终说,“祝贪,大家都还在等你好呢。”
是吗,可是我没想你们。
最后傅峥嵘走的时候跟我说,“对了,是黎悯抓着虞晚眠给我们的,他俩原来没结婚啊。”
旁边傅暮终跟被炸弹炸了似的,“卧槽?没结婚啊?”
傅峥嵘说,“结婚协议是假的。”那结婚证自然也不可能是真的。
傅暮终开始落井下石帮我出气,“犯法吗犯法吗,哥,抓了黎悯!”
我心头一酸,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却没落下来。
是不是太疼了,所以不管什么样的补救就已经没有效果了。
傅峥嵘果然是跟犯罪搏斗的人,高智商高情商,摸着下巴道,“如果是我,我大概也会和黎悯一样,先把虞晚眠解决了再和祝贪摊牌。”
傅暮终翻白眼,“你别想给人渣洗白。”
“没洗白啊,我到时候还要上门看看他有没有涉嫌伪造证件呢。”傅峥嵘英俊的脸上满是思考,“我就是在琢磨黎悯是为了什么。”
“肯定是变向地护着祝贪呗。”傅暮终耸耸肩膀,“从商人角度上来说呢,娶了虞晚眠,虞氏的好处就有了黎悯的份。从感情角度来说,在虞晚眠还不能彻底落网前,就不如干脆将她放在这里自己,总比放出去要安全许多,而且,黎悯那个人,这么喜欢钻漏洞,唐为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是他干的,但你有证据吗,没有呀。
虞晚眠落在黎悯手里,绝对比落在祝贪手里还要可怜好吗,都不知道黎悯会干什么最后又是锅一甩,你奈我何~然后等所有事情都结局完了,再把祝贪接回来,这不是一样吗。”
傅峥嵘瞪大眼睛,“你小子才是在真的变相洗白吧?”
傅暮终摇摇头,“怎么可能!我能知道那他妈是因为黎悯结婚那天给我打了个电话,要我帮他去办后事好么!”
我像是听见什么敏感词一样,后事?
傅峥嵘让傅暮终回头去看看我,随后他转过头来,看我一脸急切地想知道真相的样子,这富二代很贱地一挑眉毛,“不过祝贪你现在这样不能说,反正黎悯只告诉了我一个人!”
你他妈得意什么你!
他走到我旁边,拍了拍我的脑袋,“但是我还是不能认同他的做法的,就是把你蒙在鼓里全都自己一个人去干的这种想法,乍一听很情深,事实上太渣了。可能黎悯也向来没有在计划里考虑其他人的习惯,所以说你要是好了以后要一脚踹了这个人渣,我支持你。”
富二代开始当着傅峥嵘的面挖墙脚,“你到时候记得考虑考虑我。”
我用尽最后的力气翻了个白眼,傅暮终抓着傅峥嵘走了,兄弟俩一前一后离开病房,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我回想傅暮终的话,说的真是没错。
他又能吃到盛达财阀这块肉,又能抓着虞晚眠,怎么想都是两边都完美的计划。
可惜了,没有把虞晚眠会发疯逃走这个计划算在内,所以自然而然也没有保护到我。
他的计划里从来只是他一个人,换做我,我的复仇计划里也没有他。
我们都是自私自利的人,所以从未相信过别人。因为人性永远是最无法掌控的,所有的事情都有自己来做,才会避免了某个环节的差错。
所以黎悯每次都会在我面前露出那种强忍着什么的表情,究竟是什么让他一直忍着没告诉我呢?
可是我不想去追寻了。
答案也没有什么好追寻的,哪怕我现在知道了黎悯做一切事情的动机,我也没觉得有什么补偿。
我一丁点,都不想原谅他。
不,应该是说,已经无所谓了,所以连带着原谅他都已经无所谓了。
只要我能好起来,只要我能逃离开这个地方,我就再也不想回来。
所有的一切,给我的压力,给我的痛苦,都别想再束缚我。
我要走了,真的要走了。
这群人又是轮翻过来看了我一阵,有一次黎悯来看我的时候手里带着一个盒子。
他将我左手上的戒指取了下来,我呜咽了一声,警告他别碰它,黎悯目光七零八碎地落在我脸上,随后从兜里掏出另一盒首饰盒,将一枚私人订制的戒指呆在我手上。
钻石很亮,切割得相当有技术,镶嵌工艺精致,一看就价格匪浅。
他又拿出一根银链子将我的戒指套在上面,串成了一圈项链,挂在我的脖子上。
我没说话,手指在微微颤抖。
黎悯说,“上次领证的时候,我把结婚证扔了,还欠了你一场婚礼,和戒指。”
我没说话,我现在要是能说话我也不想说。
又是一个礼拜过去了,我终于能说话了。
那天我张了张嘴巴清喉咙,黎悯惊喜地凑上前,得到的是我一个字。
“滚。”
缄默一个月,我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让他滚。
那一刻我在黎悯的眼里看到了一整片世界都在凋零的模样。
曾经在一段书上读到过这么个片段,“当一个人的精神世界轰然崩塌的时候,盯住他的眼睛,能从中看到非常壮观的景色,像高山上的雪崩、龙卷风横扫村落、数十米高的海啸浩浩荡荡地扑上大陆、成群的陨石倾盆而下……”
这段话来自于priest的《默读》,当时读起来印象深刻,而我现如今就又在黎悯的眼睛里看到了这种,整个世界都在慢慢毁灭的壮烈。
我想,你哪疼得过我呢,少在那里装情深了。
黎悯就这样如同雕像一般沉默了,更如同雕像一般失去了灵魂,我看见他那双眼睛暗下去,就如同身体里的火焰在缓缓熄灭下来,随后寂静无声。
那一刻,vip病房里万籁俱静。
我似乎听到了我左手上的药水滴下来的声音。
我不再说话,倒回去慢慢躺在床上,最后闭上眼睛。
我用实际行动告诉黎悯,滚吧,我不想看见你。
黎悯也没说话,我听见椅子拖动的声音,随后是他的脚步声慢慢远去,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忍受下来的,我只知道听他走的时候,我眼睛里终于又有眼泪落下来。
可是没人来帮我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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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身体在渐渐恢复,终于身上的管子被撤掉了一些,可是还是每日每夜都要吊水,我的手背上都是针孔,我对着那些针眼发呆,有一次问那个护士,我说,“我要是手上不能再扎针了呢?”
护士很调皮地说,“小孩子血管细,有时候手上也扎不来,就扎脚底板,或者脑袋上。”
我想了想我脑门上扎着一根针连着药水袋的样子,怎么想怎么鬼畜,心说那还是多吃点让自己早点恢复可以让手继续被扎。
黎悯不再来看我,卫阙倒是很频繁,给我带来一个消息。
“黎悯把盛达财阀扳倒了,虞渊卷了比钱去国外了。”
我吃着他剥下来的橘子,我说,“黎悯怎么跟盛达财阀那么大的仇?”
卫阙说,“一开始没仇啊,一开始还想借用人家的势力呢,这不是为了你翻脸了嘛。”
我阴阳怪气,“你也来当他的说客?”
卫阙翻了两个白眼,“我闲得慌给他当说客?我有那个闲工夫不如拿来哄你,对了你这阵子人怎么样?”
我动了动自己的腿,我说,“你看,没残废。”
卫阙像是哄小孩子一样面无表情鼓了鼓掌,“哇,好厉害好厉害,堪称身残志坚的典范。”
我抓着橘子皮丢他,他冲我贱笑了一下,随后躲开橘子皮的攻击,说道,“我说认真的,祝贪,你还喜欢黎悯吗?”
我想都没想就说,“我爱他。”
卫阙像是被我这种回复给搞懵逼了,过了半天指着自己说,“那我算什么?”
我说,“老相好。”
卫阙拍着我的病床站起来了,恨不得掐死我,“女人心海底针!上了你的贼船!还是你套路深!”
我堪堪抬起手来挡着自己的脸,“我可没求着你对我有兴趣!”
“你这话太拔屌无情了!”卫阙一脸痛不欲生的样子,“本来想来问问你对黎悯还有没有念想呢……”
我察觉到他可能还有后半段,于是问了一句,“然后呢?问完你要做什么?”
“如果你要是不想跟黎悯继续的话。”男人冲我挑眉笑道,“就跟着我怎么样啊,我带你去国外旅游散心。”
我想了想,我说,“好啊。”
这回轮到卫阙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动作还保持着指着自己的姿势,但是愣是没回过神来。
我说,“帮我把出国的签证给办了呗,虽说要本人过去,但是卫少爷您应该轻轻松松能帮我办好吧?”
卫阙凑上来,“确定要跟我私奔?”
我点点头,“嗯确定。”
卫阙笑了笑,“你这是在拿我气黎悯吧?”
我相当快速地承认了,“对的,能气死他,还能免费出国旅游一次。”
我补充道,“怎么算都不亏。”
“我,亏!”卫阙咬牙切齿,“血亏!”
我耸耸肩,“哦,那就不去吧,我继续养伤。”
“慢着慢着!”
卫阙一把打断了我的思路,“但是想想能带着你一块去旅游个小半年其实也算是占便宜了。”
我颇为赞赏地点点头,“年轻人,就要这么想,大家都不亏。”
一开始提出建议的人是他,到头来利用这个建议的人是我。
“从你这个话里我听到了一种老头子的计算……”卫阙满是防备看着我,随后还是叹了口气道,“算了,我懒得想了,反正我高兴就行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你确定要跟着我出去吧?”
我点点头,“在我走之前帮我打点好谢京和谢婷。”
卫阙打了个指响,“你大概还要卧床小半年,这些事情我都会慢慢安排。”
“还有。”
我盯着他的眼睛,“走之前,我要去见一个人。”
卫阙看见这我这种眼神忽然间就有点被震到,因为我这个眼神太正式了,“是谁?”
我摇摇头,不说那个人名,“日子到了会有人打电话给我的,我算算也快了。”
正好啊,我卧床小半年,那个人也休养……但愿那个人能保护好自己吧……不然,我也就没有办法再帮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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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如梭,白云苍狗,这天气越来越冷了。
秋天过去后,我的身体一天天好起来,我出院那天已经是个隆冬,甚至算算就快要过年了。卫阙开车过来接我,可我在医院门口碰到了黎悯。
他孤身一人而来,背对着医院外面一大片夕阳霞光逆光而立,冲我走来,穿着一件薄薄的风衣,被吹得衣袍翻飞,可他就这样冲我走过来,冰冷细长的手指一把握住我的手腕。
我感觉到一股力量拉扯着我,甚至牵扯出我原本修复好的旧伤。
我浑身一震,把他的手甩开。
黎悯看着我,用他才会有的那种,变态深情般的眸子盯住我,“你要走了吗?”
我手上的戒指将我的手指硌得生疼。
可我偏偏要说,“对的。”
黎悯,我要走了。
我终于如你所愿最后漂泊流浪。可是我宁可死在外边,也不想死在你怀里。
这是我给你的,最重最深的报复。
黎悯嘴巴张了张,似乎是想说话,可是到头来他什么都忍住了,将所有情绪都压进眸子里。
我分明见到他眼里痛得支离破碎,可是嘴巴上却什么都没说。
那也无所谓,反正对于你即将说出口的那些话,我也没兴趣听。
黎悯松开了我的手,他改为搂住我的姿势,这个动作突如其来地把我吓了一跳,想要去挣脱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其实根本就没有推开他的勇气。
我一腔孤勇,最后都死在你的拥抱里。
我眼中终于有了泪水,我说,“黎悯,我们回不去了。”
黎悯死死抱住我,像是用尽力气。
住院部的大门进出的人并不多,可是还是有人经过,就这样对着我们好奇地看着。
黎悯也不管自己正被人打量,抬头吻我,可是这个吻很轻很轻,一碰到我就又化了。
黎悯握着我的手,他说,“祝贪,非走不可吗?”
我说,“我已经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
黎悯,哪怕是你的,哪怕是你最后的为我计算和付出,我也承不起。
黎悯眼神很疼,终于,他松开我。
他说,“祝贪,记得回家。”
回什么家呢,我没有家,少来这一套。
说爱我,不行吗。我不要你这样的告白,我想听你说你爱我。
可是我到头来还是没能从他口中听见那句完整的我爱你。
我也松开他,我们两个人就像是用尽了彼此的力气,单单只是一个拥抱,都燃烧完了所有的勇气。
我头也不回地和他擦肩而过,那一瞬间,有眼泪从我脸上落下来。
我不知道黎悯有没有看见,我只知道我走的时候,他背影绷得笔直,我坐进卫阙的车子里,一关上车门,我眼泪就忍不住往下掉。
卫阙一脸嫌弃,“哎哎哎,能别在你的新欢面前哭成这样吗?很没面子的。”
我扯着餐巾纸擦眼泪,卫阙在一边发动车子,“机票我定了一个礼拜以后的,这阵子你要是有什么事情就赶紧去解决吧,之后我们就要飞出国了。”
我看向他,“你都订好计划了吗?”
卫阙说,“对的。”
我说,“我不去樱花国。”
卫阙楞了一下,“怎么回事?”
过了一会他回过神来,“你和黎悯去过了啊?”
我没说话,卫阙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于是闷闷地说,“我还第一站就定了樱花国呢……那我们去泰国吧。”
说改签就改签,卫阙立刻打了个电话重新订了机票,随后我们开上了高架。
我说,“去干吗?”
卫阙说,“开房啊。”
到了酒店我说,“能不能再过几天,我没做好准备……”
卫阙一脸鄙夷看着我,“行行行,反正我已经对您没有抱啥挂念了。”
晚上的时候我洗完澡躺在床上玩手机,卫阙也从下面泳池游了泳上来,最后又进去冲了个澡才算出来,他出来的时候我微微皱了皱眉。
卫阙说,“怎么了?”
我叹了口气,“沐浴露的味道不一样。”
卫阙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等读懂了之后立刻就怒了,恨不得抄起床头柜上的烟灰缸砸死我,“你他妈能不想黎悯一会吗!我在你面前啊!”
我也觉得自己挺没骨气的,在一起的时候天天伤害,一离开就这么挂念。
可是我和他之间似乎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因为黎悯我这一身伤,可能等老了都不能好好安度晚年。
我忽然间记起来那个时候傅暮终对我说的话。
黎悯做着一切可以说是为了我,可是到头来还是把我伤了。
他自己大概也想不到吧,事情会变成这样,变成了大家都没有回头路可以走的,悬崖。
黎悯,感情这种东西,是永远都无法计算出结果来的。
晚上卫阙搂着我睡觉,我沉默地躺在他怀里,脑海里却浮现出黎悯那双眼睛。
我想,我可能需要花很久很久的力气,来将黎悯忘得彻底。
在酒店里过了三天后,我终于接到了电话,按下接听键那一刻我难以控制声音的颤抖——
对面的mary报出一个地址后,就哭喊着,“祝贪……救我!”
那个时候,我连一句解释都没有甩给卫阙,就这么直接冲下床穿上衣服,随后拉开酒店的房门,背后卫阙还没睡醒,喊了我一声,“去哪?”
我说,“去一趟天佑医院。”
随后,嘭的一声摔上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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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到手术室门口的时候,有医生拿着单子冲我过来,“是病人家属吧?快来签个字。”
mary终究是走到了这一步,我没法想象这其中的痛苦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我说,“保大人。”
“保小孩!保小孩!”
mary哭喊着从里面传出声音来,“祝贪,算我求你!保小孩!”
我眼睛一红,咬着牙改口道,“保小孩!”
mary终于不哭了,改成了轻笑几声,我签完字看着医生进去,像是想到了什么,问了一句,“她有大出血吗?血库里的血……”
“我们血库里的血够的,你可以不用担心。”
医生给我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后走进去,我一下子瘫坐在走廊上,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mary还是真的留着这个孩子留到了现在,甚至不顾一切要生下来。
我当初想过,mary没有可以依靠的人,或许真的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会想到找我,我一直都只是等着那一天,希望那天可以不要出现。
可是没想到,这个最坏的打算还是出现了。
mary想当个母亲,想生下和许江枫的孩子。
这已经不是她的小孩了,是她的执念。
这天傍晚,迎着血红的夕阳,我从医生手里看见了mary的那个儿子,那么小一团。
我想,曾经叶天说过,如果我好好调养,其实还是有可能再生的,但是再生可能会对我自己造成生命危险。
我想,我光是待在黎悯身边,就已经遭遇了巨大无比的危险了。
医生说,“男方家属呢?怎么没一个人过来看!他老婆都这么努力为他生下儿子,怎么都不过来!做人有没有一点良心!”
我借口说小两口在吵架,没想到回老家半路中要生了,医生替我们忿忿不平,“怎么能这样,这种男人不能要!”
我连连点头称是,随后跟着mary回去病房,mary睡了几个小时就醒过来了,一睡醒,她虚弱地问我,“我儿子呢?”
我说,“让护士抱去放在保温箱里了,过几天可以抱给你看。”
mary总算松了一口气,她喃喃着问我,“祝贪,我还活着吗?”
我冷笑,“还活着呢。”
mary看向我,“你怪我对不对……?怪我剩下这个孩子,这样以后的路不止是我苦,还要牵连着小孩苦。”
我没说话,大道理她都懂,只是我们都好不过这辈子。
mary怔怔地看着我,“可是我真的舍不得……我一想到这是许江枫的孩子,我就根本不舍得打,我知道让它生下来是跟着我吃苦的,可是……”
可是她舍不得。
孩子终究是被她害了。
我叹了口气,我说,“你现在身上还有钱吗?”
mary脸色一白,看来认识许江枫过后,她就在也没出去接过客。
不知道是在固执地证明着什么一般,明明知道自己再也洗不白,没有别的能力,只有靠这个,却也硬是咬着牙打零工撑下来。
我对mary说,“钱不够,我补贴你吧。”
mary拉住我的手,“你和黎悯怎么样了?”
我惨笑一声说,“还能怎么样啊,就这样了呗。”
mary也深呼吸,她对我说,“祝贪……你和黎悯真的散了吗?”
我心想,哪怕再舍不得,也得散了。
可能我在这方面就是比mary要心狠手辣,长痛不如短痛,我不想以后永远都待在他的阴影里和他纠缠不清。
mary死死抓着我的手说,“你喊许江枫了吗?”
我摇摇头,用一种悲哀的眼神看向她,“你要我帮忙喊吗?”
mary哭了,说真的,原本她那么高傲,自从有了许江枫后,我见识到了她全部脆弱的样子。
爱情让人变得脆弱。
她说,“我不知道……我真的好乱,我一方面想让他知道这是他的儿子,另一方面……我却不敢让他知道。”
我再次深深地叹了口气,“当你们的小孩,真是太可怜了。”
mary看向我,眼眶通红,“祝贪,你帮我这一次好不好,不要告诉许江枫……”
我问她,“你不后悔吗?”
mary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我们有回头路可以走吗?”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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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mary还是死了,她能忍着怀胎十月的煎熬,能忍着手术生子的痛苦,却没躲过名为许江枫的心魔。
她产后抑郁死了,死在我打算和卫阙私奔的那一天。
接到电话我就对身边的卫阙说,抱歉,可能要放你鸽子了。
卫阙对我说,“去吧,要我送你吗?”
我说不用了,卫阙就将我送到机场门口。
他一直在看着我的背影,我没回头。
我到医院的时候,mary已经凉了,我没能赶上她最后一面,就这么撒手人世,甚至连儿子的后事都没考虑过,就没了呼吸。
我心想,mary才是从头到尾最狠的人,她爱的从来只有许江枫,甚至不爱自己肚子里的儿子。
所以我才一开始就劝说她打了孩子,现在这个孩子……
我咬着牙,眼眶一红,把他从医生手里抱过来,鞠了一躬。
医生眼睛也红了,大概是看着一个母亲被男方逼死,觉得太残忍冷血了吧。
我没有听从mary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她说要我替她保密,可我却在此时此刻,毫不犹豫拿她手机,拨通了给许江枫的电话号码。
“不是叫你不要再打过来了吗!”
对面许江枫一接起电话就一阵怒吼,随后我冷笑,“是啊,她已经不会再打给你了,我是祝贪,你要不要现在来江城的天佑医院一趟?”
许江枫声音里带着错愕和震惊,“怎么是你?”
我畅快地大笑着,“她死了啊,我替她办后事而已!”
对面的许江枫似乎是摔了什么,不可置信地冲我吼道,“你说什么?”
我笑得如同大仇得报一样,男人啊,总是在真正失去的那一刻才知道痛!
“她死了,许江枫,我过来就是特地知会你一声,她死了,从此以后没人会缠着你了。对了,你可别来她的葬礼,我说过,哪怕她死了,骨灰盒也是由我亲手捧着,你别想沾上她一分一毫!”
对面许江枫直接挂断了电话,二十分钟后,我在医院走廊尽头看到了那个惊慌失措的男人,对着我大喊道,“她人呢!”
我一脸冷漠,“死都死了,你喊那么大声做什么?”
我看他这样子就像是报了一个大仇,脸上的冷笑愈甚,“想进去见她的尸体,抱歉,我不允许。”
“你算什么?”许江枫扯着我的衣领,被我一下子反手打掉,他似乎是不敢相信我这模样。
我轻笑一声,“我算什么?我是在她最困难的时候陪在她身边的人,她所有的后事都是我一手包办的,我倒要问问你,你算什么?”
许江枫低喝出声,“那你打电话给我是为什么?”
“当然是出口恶气啊。”我实在是忍不住了,直接笑出了声,“你看看你这样,看着实在是太令人解气了。生前你这样对待她,没想过她会死吧?啊?”
许江枫就像个孩童一样脸上露出了茫然而又空白的表情,看着我,随后又化作一片愤怒,狠狠要来抓我,周围医生都看不下去了,一把拦住。
“这里是医院!请不要动手动脚!”
“就是!”在一边帮忙的小护士道,“老婆生孩子都不来看,现在人死了假惺惺,活该!”
“你说什么?”
许江枫一下子抓住了重点,“什么生孩子?”
他不等我说话就又看向我,“什么孩子?是谁的孩子?”
我一脸冷漠,“跟你有关系吗?”
许江枫狠狠一拳砸在墙上,“祝贪,不要以为黎悯护着你我就不敢动你!”
“黎悯不护我,你也没那胆子动我。”
我凶狠地看着他,“因为你从来只会对女人发脾气,而不是考虑考虑自己真正错在哪里!现在华美琪已经死了!许江枫,那个傻女人已经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而你,就痛苦一辈子去吧!”
我转身推开房门,有人拖着mary的遗体拉出去,许江枫要上前,眼眶猩红,像是不敢相信,“不可能!她不可能死了!”
他只是想要她不要再来烦他而已,她怎么会死了呢……这女人明明多低贱都要活下去,为什么会死呢?
他为什么会这么难过呢……?
巨大的痛苦朝他袭来,许江枫忽然间没了上去的力气,他怕自己承受不起太残忍的真相。
他抬头看向我,眼里的情绪被分裂地支离破碎。
他喃喃着,“她生了小孩对不对?”
我心头一紧,“你想做什么?”
“把小孩给我!那是我的孩子!”
“凭什么给你!你掏空她一切,还不肯放过她的孩子!”
这个时候正好mary的儿子被医护人员抱着走出来,一看见我们,就发觉到了什么,正想走回去,许江枫就冲上来,作势要抢小孩。
我也跟着上前,一把夺过了那个孩子,抱在怀里。
我听见许江枫声嘶力竭地喊声,“把孩子给我!”
我冷笑,“从今天起这是我的小孩,你有什么资格!”
许江枫暴怒的脸上忽然间就像是出现了一丝裂痕,随后他红着眼神跪到了地上,我没看错,是他缓缓地跪到了地上,对我用着近乎乞求的语气,他说,“祝贪……算我求你,把她的孩子给我好不好?”m.biqiku.net
那也是……他的儿子啊……
他从来都没想过有朝一日她会瞒着自己生下孩子,又会以这样一种绝不回头的姿态离开自己的世界。
许江枫的领悟来得太晚,人去楼空。
我眼眶也红了,终于没忍住悲痛,我颤着声音喊道,“做梦吧!我不会让你碰到和她有关的任何东西!这是我祝贪的小孩,和你无关!”
“祝贪,你确定要和我们许家对抗吗!”许江枫站起来,全身都在哆嗦,看着我,目光极狠,“许家的人可不会让自己的孙子流落在外!”
“那是我名下的儿子,怎么就是流浪在外?”
与此同时,一道声音出现在走廊的彼端,我看见男人逆着光朝我走过来,双手插在兜里,一步一步,就如同踩着我们心脏读秒,一双眼睛冷血如蛇。
我忽然间就想起了他告别时对我说过的话。
他说,祝贪,记得回家。
那根本就不像是告别的话。
所以这一幕……也是在他的计算内吗?
再见吧再不相见,为何又终会相见,莫为此放弃明天。
在绝望之前,将我的誓言默念。|
他说,“祝贪,我来带你和儿子回家。”
他的身影如同幽灵一般出现在在众人面前,声音冷漠,眸光森然,就这样来到我身边,在我震惊的注视之下,抱过我手里的孩子。
我发誓,这是我认识黎悯的十五年来他第一次主动去碰小孩子,从前他一直都很厌恶小孩这种生物。
他觉得他们吵,而且无法掌控,又听不懂人话,自顾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所以黎悯是厌恶小孩的,可接过我手中mary的儿子那一刻,他的动作轻得就像是在碰一件很小心翼翼的东西——他从来没这样重视过小孩子。
许江枫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震到脸色血色尽失!
他大喊了一声,“那是我和华美琪的孩子!你们两个无关的人员凭什么抱着他!”
“是吗?”
黎悯站到我旁边搂着小孩,穿着西装抱小孩怎么看怎么尴尬,可是偏偏他动作又那么有气场,硬是没让人觉得违和。
他说,“半小时前,这小孩已经转到我名下收养了,想来认亲?晚了。”
许江枫双眼通红,“你疯了!这明摆着是我和华美琪的小孩!我这个亲生父亲都在这里,你算得上什么!”
黎悯微微眯着眼睛,他说,“我劝你说话之前小心点,最好考虑清楚。许江枫,这孩子法律意义上已经在我名下了,我不管你是不是他的亲生父亲,从这一刻起,我,就是他的父亲!”
“疯子!”
许江枫不可置信地喃喃,望着我们两个半路跑出来抢他儿子的人,恨得眼里都是血,“我就不信,不是你儿子,你能待他如亲生一样!”
“这就不管你的事情了。”
黎悯过来很自然地抓住我的手,对我说道,“走。”
“站住!这件事情,许家不会就这么完了的!”
许江枫在背后声嘶力竭地呼喊,“黎悯,别以为你现在连带着虞家一并吞了,就可以无法无天!许家的种,还轮不到你这个外人过来养!”
我和黎悯都没回头,不约而同扎入外面黑暗的夜色中。
从隔壁江城回到海城的时候,黎悯开车开了三个多小时,半路上我没说一句话。
我没有问他是怎么知道的,更没有问他是如何算到会有这一幕的,可是我觉得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黎悯此时此刻能出现在这里,不就是证明了一切吗?
到家的时候,黎悯从我怀中抱过小孩,他说,“你以后别
第361章 番外篇·有些感情不得好死⑦[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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