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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1/3页]

  几天后,白笑川他们从南方演出回来了。

  每个人似乎都遭受了精神重创,白笑川也不例外。他那样子如同率徒在外比武,被对手当众摔下了擂台。

  秉昆大惑不解,他问大家挣到了钱没有?

  都说挣到了。

  他问比以往挣得多还是少?

  都说比以往挣得多。

  他问邀请单位接待得如何?

  都说接待得挺周到。

  他问那为什么一个个阴沉着脸呢?

  都不言语了。

  再追问,都垂下头了。

  白笑川说:“你什么也别问了,大家都挺辛苦的,各自回家休息吧,过几天我告诉你原因就是了。”

  熬过了两天漫长的时间,秉昆实在受不了,晩上就跑到师父白笑川家去了。

  白笑川似乎开悟了,情绪不那么低落了。他说:“看来,以后啊,南方咱们是去不得了。”

  “为什么呢?不是挣得比以往多了吗?”秉昆更困惑了。

  白笑川告诉他,什么快板、快书、这个坠子那个梆子啊,在南方吃不开。弟兄们一开始表演,台下观众转眼走了一半,只有相声还能拉回点儿观众来。同去的相声演员在本省有名,在南方根本没有知名度,走了十个人能吸引回来两个人就不错。一般的北方手彩戏法也没多少人爱看,歌星一登台,观众才又回到座位上。歌星们都是俊男靓女,劲歌甜歌,这个风那个雨,总之唱的都是流行情歌,南方的年轻人除了爱听流行歌曲,对传统曲艺都不怎么感兴趣。从北方到南方打工的青年,也不分男女几乎都成了流行歌星的歌迷,甚至比南方青年还迷得厉害。

  “这么说吧,南方与咱们北方太不一样了……”白笑川手握烟斗忘了吸,在秉昆面前踱来踱去,如同向记录员口述什么。

  秉昆说:“我也带咱们人去过啊,除了暖和,与北方也没太大的不同呀。”

  白笑川在他面前站住,纠正说:“你们去的是西南省份,我们这次去的是真正的南方,是改革开放的前沿省份广东哩!从广州到深圳、东莞,满耳朵听到的都是流行歌曲。大街小巷,只要有几家门面,也不论是茶馆、咖啡馆、旅店、饭店或商店,门里门外差不多都摆台播放机。从这头走到那头,想不听都没法,并且也没什么人不爱听。确实好听,怎么会不爱听呢??有年轻人甚至会站在店门前直到听完才走开。一到晚上,更不得了,隔半站路就有手持麦克风在街头唱的,凡有人唱的地方,必有一群人听。唱得好的,听的人就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一曲唱罢,报以掌声喝彩。我听着,看着,想着,明白原因了,那些歌,从词到曲,别说年轻人没听过,连我这个五十多岁的人也没听过啊!”

  秉昆头脑里一片空白,如同被定身法定在椅子上了。

  白笑川低声唱了起来:

  像一阵细雨洒落我心底

  那感觉如此神秘

  我不禁抬起头看着你

  而你并不露痕迹

  虽然不言不语

  叫人难忘记

  那是你的眼神

  明亮又美丽

  一曲唱罢,白笑川意犹未尽,接着又唱道: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

  我爱你有几分

  我的情也真

  我的爱也深

  月亮代表我的心

  白笑川唱了几段港台歌曲,每唱一段,还用粤语复唱一遍。他吃曲艺这碗饭年头很长,语言模仿能力极强,用粤语唱得反而更好。

  白笑川终于坐下了,他饮口茶说:“当然,我并不认为那些歌曲有多么经典。但问题是,大陆从来没有过。歌词可以那么写,歌曲可以谱得那么软绵绵的,歌者可以把歌唱得那么甜,这是我们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现在,那样的歌首先从港台登陆南中国了,有甜歌劲歌,还有励志歌。有爱情内容的,还有亲情、友情、乡情内容的。可以这么说,举凡和人的情绪有关的事,那些歌差不多全唱到了。这还是只闻其声,待人家歌星们登台,衣有衣样,人有人样,人家歌星们都有形象设计师。人家歌星们年轻,讲究这一点。人家一出场,还没开口呢,台下的观众就会眼前一亮,看着台上那些人养眼啊!人人都爱享受,但年轻人更爱看年轻人的演唱啊!相比起来,咱们公司旗下的人太老了,平均年龄在四十五六岁吧?这怪我,我愿意往咱们旗下划拉老哥老弟,以为只有那些熟人才个个是宝,眼界里没怎么留意有才艺的年轻人。这是我犯下的一个大错误!咱们注重台上形象了吗?脑子里根本没这根弦吧?秃顶的秃顶,塌腮的塌腮,大眼袋的上台前也不用粉遮一遮,头发半黑半白的临行前也不染一染,长衫皱巴巴地往身上一披,用手指理顺了头发就那么随随便便地上台了……”

  让白笑川大受刺激的事还在后面。

  在东莞连演几场后结账,白笑川亲自去签字领钱。人家对他很礼貌,每一份钱都装在红信封里,上面写着五百六百不等,特意为他们一批北方远道而来的老曲艺家们换的新票子。他高高兴兴地领了钱走了。在走廊里,他看到一个开着门的房间里也在分钱。那完全是另一番情形一一成捆成捆的钱摆满了小方桌,一位二十多岁的女歌星远远坐着,一个三十多岁西装革履的壮实汉子,用短粗的手指朝桌上飞快一点,告诉她二十捆不多不少。她漫不经心地说,那收起来吧。于是,那汉子熟练地一手拎着拉开的提包,俯下身去,另一只胳膊只那么一搂,就把桌面的钱搂了个精光。

  小模小样花瓶似的女歌星签了字,对付款方一位老板模样的中年男人甜甜地说:“拜拜!”

  那一对男女出了门,从白笑川眼前顺风快船似的迅速走过,靠墙而立的白笑川看呆了。

  “秉昆,我的徒弟啊,你是没亲眼看到,太刺激人了。我在省里也是个曲艺家协会的副主席,没有身份还有名分吧?当时我不由得暗问自己,我白笑川何苦到此地来呢?我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人家冲我年龄和虚名,也尽量装岀把我看成人物的样子。但是秉昆啊,为师明白了,如今这种演出市场,我也就是一个遗老。还是不够老的遗老,半老不老刚刚搭上边儿的遗老。如果是真正的遗老,国宝级大师级的,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可我不是。如今的演出市场上,我的斤两也就是人家一小女歌星的百分之一啊。明白了这一点,也算不枉南行一遭吧……”说到这里,白笑川看起来更不好受。

  他饮一口茶,摇摇头,不作声了。

  秉昆与师父交谈时,师母向桂芳一直在厨房忙着什么。这时她走进小客厅,掏出手绢递向丈夫。

  趁师父擦嘴角白沫时,秉昆迅速想出了一套给师父鼓劲打气的话。他说:“师父,人的价值,那也不是完全能用金钱衡量的……”

  不料,师母向桂芳打断了他的话,她说:“秉昆,那些大道理你师父都懂……”

  白笑川又打断了她的话,他说:“是啊,我都懂,但咱俩不是肩负着为杂志社创收的担子哩!看来,往后难了。”

  秉昆想说的话说不出口,头脑里一片空白,他只有低下头苦笑。

  师母站在师父身旁,一手搭在师父肩上,看着秉昆说:“秉昆啊,你师父这两天总在寻思,不知有些话怎么跟你说才好。我看啊,当着你的面,他是很难直说了,那师母就替他直说了吧!你师父他不愿再出去走穴,也不愿再当你们公司的法人代表了。我俩退休后安心过几年与世无争的晚年生活,终日三饱一倒,散淡松心,学学养生,争取多活几年。养鱼养花养鸟,看闲书练书法学国画,由着性子做自己喜欢的事。早晩到公园里遛遛弯儿,平时少出门。有客人来就热情招待,无人来时享受清

  静。我俩已达成了共识,都认为能那样相伴着度过晚年就是我们的幸福。”秉昆始终看着她,洗耳恭听。待她说完,秉昆把脸缓缓转向了师父。白笑川点燃了烟斗,他吐出一缕烟,深吸一口气把烟吹散,也不看秉昆一眼,盯着烟斗说:“你师母的话,的确代表了我目前的真实想法。钱不在多,够花就行。我俩的退休金加起来,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够我俩过上那样的日子。家不在大,够住就行。我俩没儿没女,这九十多平方米的家,已住习惯了,满足了。”

  “可……”秉昆的话又一次被师母打断。

  师母说:“秉昆,你师父决心已下,希望你能理解他。你理解他,等于成全我俩了,明白吗?”

  白笑川接着说:“秉昆,理解一下师父吧,啊?”

  “理解……可……我怎么办?”秉昆一失口把不愿说的话说了出来。白笑川扭头与妻子对视了一眼,低下头连吸了两口烟斗。

  秉昆惭愧地说:“对不起,师父,其实……我想说的不是那句话……”向桂芳说:“秉昆,我和你师父,我们也一块儿为你犯愁过。咱们双方面,都互相理解吧。”

  白笑川才又说:“是啊。你还年轻,你以后可该怎么办呢?这的确是个问题。干脆把公司注销了吧,对于那些曲艺界的人倒没什么。他们都有地方开工资,无非多挣多花,少挣少花。不跟咱们一块儿走穴,只要他们还愿意,各自单飞也不是就没地方请了。他们加盟在咱们公司的旗下,主要是为了帮咱们,图的是集体演出那种亲密和快乐,不挣那份钱谁家的生活都过得还可以,但你那两个朋友,他们叫什么来着?”

  “肖国庆,孙赶超。”

  “一个的姐,另一个的妹,岂不又失业了?”

  “是啊!”

  “一想到她俩,别说你心里不好受,连我和你师母也不忍心啊。再说你,回编辑部去吧,编辑部大大超编,你的位置早被人占了。你回去了也是个多余的闲人,主任都比你年轻,都有大学文凭。你和他们,双方面的感觉肯定都不好。不好就是个事儿,说不定什么时候又会形成矛盾。你下一步的路可该往哪儿迈呢?秉昆啊,老实说,师父还没替你想好。所以,你今天要是不来的话,师父是绝不会急着去找你的,可你今天来了。”

  秉昆低下头说:“只要师父打算好了,我就高兴。至于我今后的路,师父就不必太操心了。”

  白笑川叹道:“秉昆,给师父几天时间,容师父替你往长远想想啊!”秉昆说:“那谢谢师父了。”

  向桂芳问:“你哥和嫂子,还有你姐和姐夫,他们都不是一般人,不能在这时候帮帮你吗?”

  秉昆说:“我倒是可以跟我姐和姐夫说说看。至于我哥和嫂子,我不愿跟他们说。”

  师父和师母留他吃晚饭,秉昆说家中有事,师父和师母并没勉强。双方心里都明白,接下来都不知再说什么好了。秉昆因自己的突然造访而心生内疚,师父和师母送他也送得一脸沉重。

  周秉昆没跟他姐周蓉说自己面临的困境。

  他本想跟姐夫蔡晓光说,话到唇边咽了回去——他不认为自己的人生需要别人拉上一把。

  他也没对郑娟说,更没对朋友们说。他没对任何人说。

  一个星期后,周秉昆与公司旗下三个年轻点儿的演员又南下了。说那三个年轻是相对而言,实际上也都是四十多岁的人了。秉昆不服输,那三人也不服输。其中两人是说相声的一对搭档,秉昆把他俩拆开,以他俩为逗眼的,自己和另一个充当捧眼的,这样就组成了两对相声演员。相声方兴未艾,并没有过时,他们想通过相声在南方打开局面。那一个星期,他们将快板、山东快书、手彩小戏法和流行歌曲塞入了几段相声里,想要出奇制胜。快板和快书是秉昆的熟活,戏法他不行,但三人中有行的。唱歌他们不行,秉昆试唱了几句,他们说很好。秉昆也不跟师父商议,动用了公司的备用金,为四人买了四套中档西服——他们觉得以现代的形象在舞台上说相声,必会让听者耳目一新。

  虽然临阵磨枪,却一个个信心十足,在列车上还都背词呢!

  这次南方演出,对于那三人,只是不服输的问题。对于秉昆,却与面子无关,是输不起的问题。

  当年的中国,各地的发展状况差异很大。东三省愁云惨雾笼罩,华南等地的热土上却仿佛吉星高照,遍地都是挣钱甚至发财的机会,人人都有些亢奋,也愿意花二三十元钱买一两个小时的高兴。据说,有那云贵川湖广诸省的乡下小妹,仅靠在大排档的餐桌旁唱一个晚上家乡小调就能挣一百多元,一个月往少了说也能挣两千多元!

  两千多元啊!够北方一个四口之家生活大半年了!

  彼为人,我亦人也。彼能,我何不能?周秉昆心中有自信,还有股永不服输的豪气。

  他想,不为别的,为郑娟和两个儿子再住上曾经住过的苏联房,为国庆他姐和赶超他小妹不至于再失业——必须赢!

  他们一行四人居然基本达到了目标。不是说赢了歌星们,那几乎不可能。侯宝林、马三立一出现定赢无疑,马季、姜昆登台也能平分秋色,但他们甭想。对于他们,是与白笑川相比赢回了一些观众。不再是很土的形象、大杂炫式的内容,七八成的观众耳目一新并没有纷纷离席,这对于他们特别是秉昆便是胜利。秉昆没有师父白笑川在自尊心方面的失落,他能摆正位置,不怎么在乎歌星们的出场费是自己多少倍。只要市场还认可,就心满意足矣。

  得到了一定的市场认可,主动与他们联系演出业务的人多了。秉昆竟有点儿喜出望外。

  一天,在简陋的临时化妆间里,他与一位六十开外的瘦脸老者并坐,接受简单化妆。

  当他起身离去时,老者说:“年轻人,请多坐会儿。”

  他略一犹豫,坐下了。

  老者那时化完妆了,二人就聊了起来。秉昆侧身看着老者,老者望着镜中的他。

  “东北来的?”

  “是的。”

  “你们说那种相声,我看过了。”

  “请您多批评。”

  “我考你个问题啊,你们知道何谓相声吗?”

  “这……请您赐教。”

  “赐教不敢当,略知一二而已。在咱们古汉语中,声音二字,那是有区别的。语言对声,歌唱对音。相声者,相向说话的语言艺术也。好的相声,是特别纯粹的语言艺术。你们那算什么?不伦不类!从前,相声演员带着快板和说快书的铁叶上台,那是要被哄下台去的,你们抢别人的饭碗嘛!”

  “我们……只不过想尝试着创新。”

  “创新?我看是撬行!照你们那么搞下去,是不是哪天也要夹着从前要饭花子的牛胛骨上台啊?还有,你们的相声,唱的和说的一样多。如果你们认为自己唱的比说的好听,那就干脆去当歌星算了,何必还在相声这一行里混?”

  “老先生,恕我不敬,您的话我不敢苟同。侯宝林侯大师,不是也经常在相声中唱吗?”

  秉昆在曲艺界历练久了,老派的话语,必要时已能对付几句了。

  “你们不好与大师们相提并论吧?大师可以任性,你们没那资格吧?再说侯宝林大师表演上从不任性乱来。人家唱的是京剧、评剧、粤剧,总之是戏曲,是国粹。你们唱的是什么?是港台的靡靡之音!”

  “港台歌曲也不都是靡靡之音,即使软歌甜歌也不能那么一概而论。”

  “好啦,别自我辩护了,我不与你争论。只向你们年轻人进一言——有本事改行,那就干脆去当歌星。没那天生的本钱,还打算吃相声这碗饭,那就在语言艺术四个字上多下功夫。别本事不济,靠撬行挣钱。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掉钱眼里,会让人瞧不起的!”老者一直不看他一眼,说罢缓缓站起,移步便往外走。

  秉昆也站了起来,稍有愠怒地说:“老先生请留步。”

  老者止步,终于转身看他。

  他冷笑道:“您劈头盖脸教导了我一通,也不想听听我的反应吗?”

  老者也冷笑道:“看你样子,估计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秉昆脱口就来了句:“我对您的印象只有一句话——真是个倚老卖老的老东西!”

  “你骂人?我修理你个小子!”

  老者直伸过一只手来,要揪他衣领。他手疾眼快,挡开老者胳膊,只一掌,把老者推倒在地。老者坐在地上“哎哟”时,闯入两个年龄与秉昆相仿的男子。一个口中连叫师父急忙将老者扶起,另一个横眉怒目要对他大打出手。秉昆内心不安,未敢真正还手,一味护着头躲避而已。有名女记者闻声出现,尖叫起来,于是更多的人赶来了,才让秉昆没吃大亏。

  事情便告一段落,重头戏却还在后边。

  那位老者是极有来路的人物,中国古彩戏法世家的传人。人家老当益壮,带着徒弟从中原到南方走穴,却见秉昆们在相声中掺杂进了手彩表演,而且水平低下。在人家看来,这就有拿人家那一行开玩笑的意味,当然不高兴。最令人家恼火的是,秉昆他们还成心来了个技法大起底,把几种传统手彩的奥秘在台上呈现给人们看。老者的两名高徒正是要靠手彩吸引眼球的,秉昆他们大起底了,让人家再如何吸引观众呢?

  所幸老者并没有跌伤,照常登台演出。六十开外的人,一袭长衫,靠一大块花布障眼,就地一滚又一滚,滚出一盆盆火苗腾腾的真火来,让秉昆他们不得不佩服人家的功夫。

  不幸的是,那名女记者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她原本要等着老者化完妆进行采访,见老者与秉昆切磋什么,就把录音机暗放在化妆台±o于是,当地电台在综合节目中播了现场录音,之后是文艺界人士的评说。

  老者和秉昆想了解当地新闻,就都听到了。双方又住在同一宾馆同一楼层,房间是斜对面,出来进去难免打照面,都感到浑身不自在。

  老者主动派一名徒弟与秉昆谈判,希望双方都不接受记者采访,以防事态继续发酵。

  这也正是秉昆他们希望的。然而,好事的记者并非谁不愿采访就饶过谁。

  第二天上午,宾馆出现了不少记者,无论堵着双方的哪一个,皆一哄而上,七嘴八舌地发问。双方又烦又怕,出门都得先开道缝探出脑袋看看情况。靈魊尛説

  记者们也并不是没有人接受采访就写不出新闻,那样人家也就不吃那碗饭了。总归是见到了采访对象,即使不说话,人家仍能用生花妙笔描写怎么见到采访对象的,采访对象的表情、神态、肢体语言以及对采访的反应等,无声胜有声,完全可以更好地写出自己所需要的内容。

  很快,不同风格的采访侧记开始出现于当地的大报小报。“只手掩面”“抱头鼠窜”“以咳代答”“厚颜若笑”“闭门不知思过与否,夺路难料去往何方”——如此这般种种词汇以大号黑体字凸显于标题,胜似口诛笔伐。这些年,报社谨小慎微,如履薄冰,不敢越雷池半步,都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巴望着能捕捉到什么事情大做文章。那事与政治毫不沾边,却与世风有关。领导重视,市民口口相传,很快成为街谈巷议热门话题。

  第三天,各报一改嘻哈面孔,开始认真严肃地一评二评三评,或是大家谈、学者论、中学生看法之类的深入报道。

  既已陷入四面楚歌之境,自然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偏又赶上南方普降大雨,主干铁路被山洪冲垮了几段,无论是秉昆他们还是老者他们,皆买不到返程车票,被困在了宾馆。服务员对他们倒很人性化,干脆不往他们房间送报了……

  秉昆他们灰头土脸回到了A市。聊以自慰的是,毕竟收获了些经济效

第十章[1/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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