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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2/3页]
,她不必对我和冬梅有太大愧疚,你更不必,我觉得反倒是我们应该反省。那篇报道我看了,正如秉昆所说,人家写的基本是事实。既然基本是事实,我们就都应该正确对待。当年,周珥住到我们那儿,我和嫂子有责任像教育自己的女儿一样,从各方面对她进行必要的教育,可我们没有。也不是完全没有,但肯定做得不够。我们认为她自幼在贵州受苦了,有一个时期还见不到父母,应该好好弥补,放松了对她的要求。秉昆,她住在这儿的时候,其实还是个挺乖的女孩,对不?那时她和两个表弟在一起,大人们都格外宠她。她后来的任性,是被我们宠的,最宠她的是我岳母。她明明变了,我们却都没看出来。她如今做了错事,我和你嫂子都认为自己也有责任。”
秉义的话虽然说得极其平静,但内心其实更为纠结。他也吸起烟来。晓光低声问:“你认为,那篇报道,会有什么针对你的幕后背景吗?”周聪说:“不少人那么议论。”
秉义苦笑道:“咱们都不要那么去想,听到了也要当作没听到。什么幕后什么背景的,这样的话千万不要从我们口中说出来。你们放心,对我没有太大的影响。”
郑娟将化好的冻梨冻柿子端了上来,秉义和晓光各吃了一个,同时走了。
秉昆家的气氛,便又陷入沉闷。
春节过后,组织部门下达了正式任命,周秉义担任副市长,名次还排得比较靠后。他的分工只有一项,主抓招商引资,尽快改造城市面貌,消除土坯房,促进本市房地产业发展。
一天下午,周秉义来到弟弟家,让秉昆陪他在光字片走一走。
那天降了一场大雪。
秉昆说:“哥,这么大的雪,改天吧。”
秉义说:“我正是因为下这么大的雪才来的啊。没人出门,也就没人注意咱们嘛,想看哪儿看哪儿。”
秉义没坐专车,也没骑妻子的自行车。雪大,公共汽车开得慢,又不容易等到,等到了也不一定能挤上去,他干脆走到了弟弟家。
于是,老哥儿俩逛起光字片来。
光字片的面积比以前大了,有几平方公里,人口也比以前稠密多了。大雪覆盖之下低矮的土坯房一片连一片,东倒西歪,横七竖八,如同历史回到了白垩纪,雪下覆盖的是成群体型怪异的恐龙僵尸3又如同无数明碉暗堡,为了迷惑敌军,偏要筑得不三不四,内中埋伏着整师整师的士兵,只等冲锋号响……
白茫茫一片大地好干净,这不适用光字片。稍一细看,谁都会从积雪之下发现外露的种种肮脏——垃圾堆,各种令人作呕颜色的泪水结成的冰面,公厕四周的尿冰……
兄弟二人并肩走时,周秉昆忽然心中对哥哥产生出同情来一一仅差半步就熬成副省级干部了,偏偏给了个北方省会城市的副市长当,排名还那么靠后。
秉昆问:“哥,你对自己选择的人生道路满意吗?”
秉义说:“我的人生道路不是我自己选择的,这一点你清楚啊。”
秉昆又问:“先不论是不是你自己选择的,你先回答我——满意吗?”
秉义说:“你这话问得很肤浅,太矫情,太幼稚。古今中外,对自己人生感到满意的人少之又少,即使无忧无虑当皇帝的人,他还想长生不老永远当下去呢!我又凭什么会感到满意呢?好比你吧,你的人生是你自己选择的吗?”
秉昆接着问:“那就是不满意啰?”
秉义说:“也不能说多么不满意。我的人生道路尽管不是自己选择的,身不由己,但组织培养我,信任我,我在组织安排的不同岗位上,一向认认真真、克己奉公地工作,从来没有混过日子,所以,我对自己的人生也有满意的方面。好比你,满意于你和郑娟的恩恩爱爱,同甘共苦。人如果对自己的人生有一两点满意的地方,那也就应该感激生命了。”
周秉义谈兴颇浓,他对弟弟每一句话都给予了愉快、耐心的,甚至尽量平等的回答。他的诲人不倦的语意和声调,似乎证明弟弟永远需要他谆谆教导。
秉昆突然失声一笑。
秉义奇怪地问:“你笑什么?”
秉昆说:“你跟我说话,更像老师跟学生说话。”
秉义愣了一下,也笑道广这辈子当不成老师啰,年龄过啰!”
那一刻,秉昆从哥哥的话中听岀了相当遗憾的意味,和一种类似晚秋的心境。他不由得扭头看了一眼哥哥——两只皮面羊剪绒的帽耳朵之间,哥哥的脸比以前瘦多了,嘴角两边的皱纹明显多了,刀刻一般。他心里不禁有些难受一通百姓家的儿子,当官当到哥哥那份儿上,太不容易了。别人当官当得面色红润、细皮嫩肉,怎么哥哥当官当得步履维艰、形容憔悴呢?他甚是不解。
秉义颇为兴奋,他把秉昆带到了离家挺远的地方。那些地方秉昆从未去过,也没有同学朋友,不曾有过一个熟人。
秉义边走边指着说,哪个没有院门的破大院里,怎样的一户人家有怎样的一个少年曾是他的中学同学,学习很好,与他的关系也很好,后来因为怎样的家庭政治问题全家被遣送回农村原籍,再无音讯,不知现在命运如何了
在哪幢临街的门窗下陷的土坯房里,有一个少女也曾是他的中学同学,学习始终很吃力,但人很漂亮,嗓子也好,后来被部队招去成了文艺兵,再后来嫁给了一位首长的儿子,也再无音讯了……
“她吻过我。”
“是吗?为什么?”
“老师要求我学习上帮助她,所以我常去她家。可以肯定地说,当年
她爱我。”
“你俩怎么没成?”
“我哪敢那么任性?当年我一门心思考高中、考大学,为父母争光,为创造与父母不同的人生在努力。我哪儿有早恋那种胆儿啊!”
“可周阴就有那种胆儿,而且是和楠楠!”
“是啊,她是独生女,没有什么压力,不必考虑为弟弟妹妹做榜样的问题,父母也不需要她争什么光。”
“咱们光字片就没有一个你的高中同学吗?”
“没有,我高中时的学校是全市排名靠前的重点校。据我所知,除了我,当年还没有第二个光字片的高中生。”
“哥,你当年太幸运了!”
“是啊,我当年学习真刻苦啊。”
“听嫂子说,你当年有机会被招到沈阳军区去。为了她,你没去?”
“对。为了她,我放弃了那次机会。”
“后悔不?”
“你为了能和郑娟在一起,有什么机会不可以放弃吗?”
“当然没有!”
“那你还问你哥那么愚蠢的话!”
在周秉昆记忆中,哥哥从来没有与他聊过那么多往事。
他对那个雪天很感激。
老哥儿俩在光字片走啊走,转啊转,不知不觉天黑了。远处是铁道,过了铁道,不再是光字片了。除了铁道是各个区域的分界,路灯也是。铁道那边有路灯,已经亮了。光字片这边却只有极少的路灯,大部分地方被夜幕笼罩。
像样的路才配有路灯。光字片没有一条像样的路,实在不配有路灯。人们似乎认为这是天经地义的常识,包括家住光字片的人。
望着前方笔直的马蹄石道和成行的路灯,秉义问:“知道那边的街是怎么形成的吗?”
秉昆说:“知道,从前那边是俄国人住的地方。”
秉义问:“知道那些街名吗?”
秉昆说:“当然知道!安和街、安发街、安德街、安定街、安正街、安良街……”
铁道那边是安字片,安字片砖房多。长期以来,安字片是光字片人家向往的街区。光字片的漂亮姑娘都希望嫁到安字片的人家,而安字片的姑娘即使相貌平平,待嫁成了老姑娘,也还是不肯下嫁到光字片。
秉义又问:“你知道那些街从前的街名吗?”
秉昆反问:“从前不也是安字片吗?”
秉义说:“你想错了!从前的街名是俄国人起的,它们的俄文说法是:吉别斯卡亚、阿尔巴津斯卡亚、阿尔贡斯卡亚、米哈依洛夫卡亚、依戈尔纳卡亚、日托米尔卡亚……”
那时,兄弟二人正站在高坡上。
秉义指着远方又说:“看那边,也有街灯……”
秉昆说:“那是河字片,有河洛街、河洲街、河曲街、河鼓街、河图街……”
秉义一句接一句地说:“托尔斯泰纳亚、契诃夫纳亚、罗蒙诺索夫纳亚、谢甫琴科纳亚、涅克拉索夫纳亚……但是咱们光字片,咱爸他们那一辈中国人居住的地方,却至今没有几条像样的街、像样的路,路灯也还这么少。可咱们光字片的街名,却正是不折不扣的中国街名,咱爸那一辈中国人起的。光仁、光义、光礼、光智、光信,连起来是孔子的话——仁义礼智信!你好好想想,能明白咱爸那一辈闯关东落户于此的农民,当年为什么那么起那些街名吗?当年,咱们光字片还是有街可言的。如今,咱俩走了这么久,走过了几条算得上是街的道路吗?原先有过的街也被私搭乱建的土坯房占没了!”
“可人们没办法啊!”
“是啊,没办法啊……”
秉义转身望着光字片,天色已完全黑下来了,光字片稀疏的几点亮光,让人不愿接近。
秉昆问:“哥,你今天算是考察吗?”
周秉义说:“对。”
秉昆又问:“之后呢?”
周秉义说:“灭了它!”
在秉昆家小院外,秉义感慨道:“光字片还有这么个小院的人家,太少了
秉昆说:“是啊,冬天起码可以为家门挡挡风。”
秉义说:“你托咱爸的福了。”
秉昆说:“哥,进屋歇会儿吧。”
秉义说:“不了,谢谢你陪我。”
秉义拍一下秉昆的肩,转身走了。
第二天晚上,冬梅来到秉昆家,一脸不高兴地质问秉昆,昨晚为什么不将哥哥送出光字片?
秉昆不安地问:“怎么了?”
冬梅说:“你哥昨晚在光字片被两个坏小子劫了,钱包帽子手表都被
抢走了,回到家耳朵快冻掉了。”
秉昆惊道:“那你还独自往这儿来?”
冬梅说:“我生你的气,忍不住跑来当面责备你。”
郑娟更不安地问:“他受伤没有啊?”
冬梅说:“那倒没有。他见对方手里都握着刀,一动不动,乖乖地被抢了。”
周聪问:“报案了没有?”
冬梅说:“秉义不许报案,怕又出了关于自己的新闻位副市长
乖乖地束手被劫,那会传成多大的笑话啊!”
秉昆就看一眼周聪。
周聪说:“如果报案,肯定就传开了。老记们嗅到了新闻味道,添油加醋地一报道,结果必然成民间笑话。乖乖就被劫了,这会让大伯遭到耻笑,老百姓最开心的就是传这类事!”
秉昆训道:“我问你什么了吗?话还真多!”
冬梅又说:“我当然主要不是问罪来的,也算是来赔罪的。春节没来聚,是由于我那几天身体不舒服,没别的什么原因。以后,亲人还是要照样亲,经常聚,就当什么不愉快的事也没发生过。大家都要替当副市长的秉义着想,绝不可以让他形象受损的事再发生了。”
秉昆说:“嫂子放心,我们已经开除了周家的亲人中的麻烦制造者,以后咱们都省心了。”
周聪要说什么。
秉昆训道:“你少说两句不行?”
周聪说:“有件事我还非说不可。周为前几天找了我一次,让我替她发一封公开信,向亲人们道歉,也向那个一直告她的女人道歉,她愿意与那个有妇之夫分开。她的公开信被我扣在手里了,也跟其他报社的记者朋友打过招呼,估计她的信见不了报。”
冬梅说:“你做得对。要不,岂不是没完没了啦?”
秉昆问:“她和那个男的,是一刀两断,还是暂时分开?”周聪说:“我觉得是暂时的,她想等那个男的离婚再……”秉昆气愤地打断周聪,嚷道:“那她就还是个小妖精!”郑娟说:“你怎么又说她是小妖精,哥没批评过你呀?”冬梅说广她的事,咱们就不谈了吧。”
秉昆和周聪拎上防身之物,一直将冬梅送到大马路,看着她挤上了一辆公共汽车才回家
关于周秉义的负面新闻还是出现了。某报对他进行了一次电话釆访,见报时的标题是《周副市长说考虑考虑》:
记者:周副市长,怎样解决本市几大坯房区居民的住房困
难,现在已成为您的唯一职责,您有什么成熟的工作方案吗?
周副市长:想法有一些,成熟的方案还没有。
记者:老百姓都盼星星盼月亮地盼着呢,谈谈您的想法也行。
周副市长:哪一种想法都没向市里省里汇报过,有的想法自己就推翻了。形成可操作的方案是一个极复杂的过程,我不能现在就打什么保票,一旦实现不了会成为空话。
记者:您有信心吗?
周副市长:信心首先要建立在切实可行的方案上,我只能
说压力很大。关键是,咱们省市财力并不充裕。记者:那您有什么话,想通过我们报对坯房区的老百姓说吗?周副市长:请给我充分的时间,让我认认真真地调研、考虑。记者:多长时间算充分的时间呢?
周副市长:这难以准确回答。你们以后釆访我时,希望别
搞突然袭击,预先打个招呼,让我好好考虑考虑……
采访报道一见报,民间骂声一片,许多人骂得很难听——情况明摆着几十年了,还他妈调什么研啊!他妈的他要考虑到猴年马月啊?肯定是想混到退休,做甩手大爷了!连句打包票的话都不敢说,咱们还有盼头吗?
以上那些话,计较起来甚至根本不算骂,而是最好听的话。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那两个抢劫过他的坏小子,在钱包里发现了名片,觉得抢劫了一位副市长真是何等的“威武和风光”,于是四处吹嘘起来。
他们是两名“尾巴学校”的高一学生,“尾巴学校”即各方面最差的学校。他们那天晚上喝醉了,被同学告发给老师,学校感到事件性质严重,立即报案……
结果被周聪不幸言中,周秉义的名字又一次见报:这次标题是《周副市长历险记》。报道在“乖乖”二字上做足文章,也对事后不报案的心理进行了画龙点睛的分析。虽略略几笔,但“不知究竟怎么想的”一句,十分耐人寻味。
周秉义的亲人嘴上都起泡了。
周蓉夫妇到秉义家慰问,却见他在家的墙壁上打乒乓球,没事似的。秉义对妹妹妹夫的慰问显出很惊讶的样子,仿佛他们慰问的应该是别的什么人,只是犯迷糊进错了门。
“那事呀,有什么啊?老百姓缺少乐子,报社以一件官员的穗事迎合老百姓的趣味,有利于和谐嘛。细想想,这也是官员为稳定做出的特殊贡献啊。”周秉义一边用球拍忽高忽低地颠着乒乓球,一边没心没肺地说。
周蓉在楼道小声问送她的嫂子:“我哥是真不在乎,还是装作不在乎?”
冬梅说:“连我也看不出来。”
几天后,周秉义又来到了秉昆家,还是在下午。他上午总是很忙,下午由自己支配的时间才多点儿。
“哥,我就奇怪了,你为什么不对记者说那天晚上你对我说的话?”秉昆劈头就数落开了。m.ζíNgYúΤxT.иεΤ
“你陪我逛光字片那天晚上?当时咱俩聊了许多,你指哪一句?”
“就那句——我问你考察之后呢。你怎么说的?”
周秉义想了想,没想起来,反问:“我怎么说的?”
“你说’灭了它’!你为什么不这么回答记者,偏左一句考虑右一句考虑?”
“我说’灭了它’三个字了吗?指什么?”
“对,你说了!指光字片!也可以认为泛指本市所有坯房区。你当时特别激动,说得斩钉截铁。”
“想起来了,我是那么说过。可我当时是对你一个人说啊,你是我弟弟啊!那样的话我怎么可以对记者说呢?太暴烈、太江湖、太没轻重了吧?太不符合一位副市长的身份了吧?……”
“那也比你左一句考虑右一句考虑好!哥,你太脱离群众了!你根本就不懂什么叫民间什么叫老百姓了!民间就喜欢听暴烈、江湖、没轻
没重的话!如果说的还是一位官员,如果说的还是他们一致想说早就想说的话,那你就会很容易地被他们看成自己人,代表他们利益的人!即便你就是直到退休真的什么实事也没做,也必定会得到他们的谅解。他们还会替你辩护一一人家当时放出狠话要做,什么都没做肯定有他的难处!凭那一句话,他也是……”
“好干部?”
“对!”
“秉昆,你终于也是一个有思想的人了!与时俱进了!很可能你分析得对,但那么一来,我实际上不是成了大忽悠吗?把那些老百姓不都看作二百五了吗?”
秉昆张张嘴,说不出话了。
周秉义是来让弟弟陪他去看看孙赶超和肖国庆的妻女,他说也是自己考察的一部分。
秉昆说还没到他们下班的时候,太早了。
秉义说:“那我在你家睡一觉。”
秉义进了小屋,脱了鞋往炕上一躺,片刻就睡着了,看来他还真的很缺觉。
秉昆将哥哥推醒后,天快黑了。郑娟做好了晚饭,老哥儿俩匆匆吃罢,就一块儿出了门。
秉义见秉昆手拎一根短棍,笑道:“本副市长的安全由你负责了。”
秉昆板着脸说:“以防万一,该出手时你也得出手,别再’乖乖’的!”
赶超两口子和吴倩,对周秉义的光临同样感到意外。
“从来没有像您这么大的官来我们家。”他们说出了完全相同的话,吴倩甚至激动得哭了。
周秉义说,他不是代表党和政府来看望大家,谁也没有交给他这样的任务。他不是访贫问苦,那不属于他分管的工作,他们也不是本市最贫苦的人家。根据民间长兄为父的说法,他是代表周家代表父母来感谢他们。当年,他到兵团下乡,周蓉去贵州,父亲远在“大三线”,母亲患病,正是他们给予了弟弟秉昆无私帮助,这乃是人间最可宝贵的情谊。他早前就想来看望,却无法给予他们实际帮助,心中有愧,没有脸面来,希望他们原谅。
“我们哪敢挑您的理?您连弟弟秉昆的事都没管过,您是一门心思当官的人嘛。”他们都说了几乎相同的话。
秉昆听着,很替哥哥不好意思。
秉义却连连点头道:“是啊,我是一门心思当官。不过,总算快到站了,到站就好了,那时咱们能有许多时间在一起了。聊聊家常,喝喝酒,完全可以像一家人一样了。”
他给两家各留下了一个装钱的信封,说是他这位大伯给孩子的一点儿心意。他们都不接受,秉昆劝了半天,他们才红着脸收了。
看望过赶超、吴倩两家后,周秉义又要到进步家看看。
进步家挺远,秉昆抱怨说,如果秉义不用自己的专车送,那他就自己一个人去吧!
二OO四年,手机已经普及,周秉义也不落伍。他看出弟弟懒得相陪,但自己希望也需要弟弟相陪,只得站在马路边给司机打手机。
兄弟俩等车时,秉义讨好地请弟弟吃了一支奶油冰棍。早年一支五分钱的奶油冰棍,现在已经涨到七角钱了。
秉昆一边吃冰棍一边对哥哥说:“让我也看看。”
第十二章[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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