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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0章 番外篇·有些感情不得好死⑥[1/3页]
我没有去应黎悯,但是他那句话却在我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二十分钟后我们到达了荣新馆,黎悯走进去的时候,一路都有人带着,并且姿态谄媚,连连喊着黎少好。
我想,过了五年,黎悯终究是坐稳了这黎家大少的位置,成为了名副其实的总裁,而我,却在监狱里将自己的年华都消磨了。
尉嬴在包间里等我们,进去的时候他正在玩手机,黎悯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抬起头来冲我们笑笑,“来了啊?”
黎悯一看他的表情,就有些意味深长,“你这是最近失恋了啊?”
尉嬴没说话。
黎悯乐了,“我知道了,让美人给甩了吧?”
我一听,就知道尉嬴这几年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然后凑上去,“之前听说你结婚了,怎么回事啊?”
尉嬴一脸烦躁,“别提了,结了个婚跟没结一样。”
见他这副模样我便不再多问,三人坐下来点了自助的日料后就等着上菜,我起身说想娶上个厕所,黎悯便给我让了位置。
走出包间的时候,隔壁房间正好也走出来一个人。
我来不及闪避,目光就这样和他撞上。
他笑得从容不迫,眸光里带着些许惊愕,“祝贪?”
这一声迟来了五年的呼唤,让我内心顿生几分刺痛。
我说,“虞总好。”
虞渊冲我笑笑,说道,“很久没见了。”
我垂眸,不动声色敛去脸上的情绪,说着,“是啊,很久没见了。”
“你今天怎么会在这里?”
虞渊干脆直接走到我面前来,站稳了,就这样看着我。
我们之间隔了五年,以及太多汹涌暗潮。
曾经有人说过,有一种男人,仿佛永远不会老去,甚至说老了才更加有味道。我想虞渊就是这种人,他已经不能算得上是年轻了,可是越是这样,眸光越发沉稳如水,气质淡漠如山。
此时此刻他正似笑非笑地打量我,似乎是在透过这五年的时光打量过去的我。
后来,他沉声道,“你瘦了。”
我道,“嗯。”
两人便这样相默无言,其实我也不知道要用什么开场白来打招呼比较合适,我和虞渊之间的关系,说清白的确清白,说暧昧,也确实相当暧昧。
男人伸出手来触碰我的时候,我不动声色地倒退了一步,随后说着,“虞总今天也在这里吃饭吗?”
虞渊点点头,收回了自己的手,说道,“晚眠也在。”
听到这个名字,我身体深处涌起一股血腥味。
我强忍住自己身体的颤抖,我说,“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语毕我朝着厕所走去,走廊的另一端,虞渊死死盯着我,似乎想把我看穿。
我想,五年了,虞晚眠,我还是恨你,恨不得亲手杀了你。
从厕所门口走出来的时候,我便看到了在一边抽烟的黎悯,自从五年前那件事情之后,黎悯便开始放纵自己抽烟,原本他是没有这个习惯的。
他拒绝自己对任何东西上瘾。
他看见我走出来,淡淡地掀了眼皮来看我,“好了?”
我说,“嗯。”
“我刚碰见虞渊了。”
黎悯继续开口道,指尖的烟忽明忽暗,零星的烟火正在努力地将自己烧作灰烬。
“我也碰见了。”
不打算隐瞒,我就这样直白地开口和黎悯说道,“虞渊告诉我,虞晚眠也在。”
“嗯。”
黎悯将烟暗灭在厕所门口的垃圾桶上端,随后烟蒂丢进下面垃圾桶里,他姿势像是无所畏惧一样,对我说着,“我等下晚上要去找一趟她。”
我笑了,“是去哄她吗?”
黎悯上来摸了摸我的头发,他说,“我都没哄过你,怎么可能会去哄她?”
是了,黎悯从来就没有哄过我。
我又问道,“那你为什么还和虞晚眠保持着联系?”
黎悯的吻轻柔地落在我的额头,与此同时,我看到了走廊尽头转身朝这里走过来的虞晚眠。
我冷笑着,踮起脚尖,随后将自己的唇奉上。
我很少和黎悯接吻,而这一次,他也没抗拒我。
似乎是察觉到了我要做什么,黎悯微微垂着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急促的笑意,随后松开我,转身,就看到虞晚眠不可置信地站在那里。
她望着我,脸色惨白,对着我喃喃道,“你们在干什么……?”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她像是疯了一般上前,狠狠推开我,我脚步不稳往后倒去的时候,黎悯上来一把将我扶助。
看着黎悯的动作,虞晚眠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一般,脸色变了又变,最后指着我,颤着声音道,“祝贪……?”
我笑了,我道,“嗯。”
我还活着,虞晚眠。怎么样,我还活着,你心里有没有一丁点的后怕?
虞晚眠指着我,一字一句,用尽力气,“祝贪!你居然没死!”
我大笑,“是啊!我居然还没死!我还活得好好的!”
虞晚眠朝着黎悯看了看,表情有些慌张,“亲爱的,你为什么和她站在一起?”
黎悯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我和谁站在一起,需要跟你过问吗?”
虞晚眠红着眼睛大喊一声,“和谁都可以!唯有她,不行!”
黎悯笑了,笑得还挺帅,“我如果做了,你是打算拿我怎么样吗?嗯?”
虞晚眠像是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话一般,尖着嗓音喊道,“我们快结婚了!黎悯!我们快结婚了!”
黎悯沉默了五年,这五年一直让虞晚眠以为黎悯已经放下了一切。
可是这个叫做祝贪的女人一回来,所有的事情都回到了原点!
那一刻虞晚眠看向我的眸子里,带着鲜明的恨,“祝贪,你为什么什么东西都要和我抢?”
我冲她轻松无比地笑笑,“只要是好的,我都抢,不管是谁的。”
虞晚眠站在那里气得发抖,我却挽着黎悯的手臂在她面前转身离开,就如同胜利者的姿态一般,用高高在上的眼神瞥过她——
我说,“五年前是我让给你,五年后我回来了,你就不会再有一丝容身之处!”
语毕,我和黎悯头也不回地走开,剩下虞晚眠一人脸色惨白地立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和黎悯走进包厢的时候,没想到包厢里另外坐了一个女人。
胸大腰窄腿长,相当浓重而又艳丽的女人,五官妩媚,气质诱惑,正冲着我们风情万种地笑笑,“你们来了。”
尉嬴坐在她对面,脸色不是很好,“今天我兄弟在……”
“唉,你是祝贪对不对?”
岂料那个女人直接掠过了尉嬴的话,朝着我举起手来,“你好,我叫辛妲,是这家伙的……老婆。”
我和黎悯齐齐用一种“你小子艳福不浅啊”的眼神看向尉嬴。
尉嬴哐哐哐拍着桌面,“老子是被逼的好吗!”
辛妲瞥他一眼,没说话,自顾自冲我笑着,“你真漂亮,祝贪。我之前有听说过你。”
我冲她笑笑,“听说就好了,不必认识我。”
“真有趣!”辛妲冲我眨眨眼,“老娘就喜欢你这样不喜欢我的!”
尉嬴一脸嫌弃地看着她,“人家都不想认识你。”
辛妲依旧忽略他的存在,上来就把我拽在一边坐下,对着黎悯摊手,“黎少,就麻烦您和我老公坐一起了。”
“无妨。”
黎悯倒是应下来挺快的,辛妲入座后就开始缠着我问一大堆事情,尉嬴在一边都看不下去了,“你别问了,有什么好问的。”
辛妲两眼都是星星,“我老早就想认识你了。我听说过你的故事,太帅了!我一直都想认识你!”
我说,“不好意思刚才那些故事都是瞎编的。”
辛妲一脸迷妹状,“啊完了,好像更帅了!”
“……”剩下的三个人齐齐沉默。
******
吃完饭大家分道扬镳,辛妲挽着尉嬴一路笑得魅惑人心,我和黎悯则转身向地下车库,她和我道完别之后就上了尉嬴的车,尉嬴一边发动车子,一边冷笑,“你以后少给我出来丢人。”
辛妲对着化妆镜补口红,补完了口红从兜里掏出一支烟点上,也不屑地冷笑,“你以为我冲你来的?”
语毕她深呼吸一口气,随后又将烟缓缓吐出来,“老娘奔着祝贪去的,你别把自己当个人物。”
尉嬴一脚踩下油门,“你挺嚣张的。”
辛妲表情不变,“你以为呢?”
尉嬴大笑两声,“辛家倒台了,也就你还能笑得那么开心。你一点儿都没发觉大家把你的骄傲当笑话看吗。落魄名媛,嗯?”
辛妲的脸色一白,夹着烟的手指紧了紧,没说话。
许久,她才道,“尉嬴,这话不用你来告诉我,在我找死之前,已经有人跟我说了无数遍。”
夜风吹起她袖口的一角,手腕处触目惊心的交错疤痕被路灯打亮,车子飞快开过去的时候,灯光便又迅速地湮灭下去,仿佛那场面只是个错觉。
辛妲抽着烟,眯起眼睛,无限风情,就像是旧时上海滩的大小姐,眸光清冷,唇角淡漠。
这世上啊,谁能说自己真正地活过一次呢?
【另一边,黎悯车内——
我用好奇的眼神看着黎悯,我说,“刚刚那个是尉嬴的老婆?”
黎悯说,“我也是第一次见,以前一直都只是听说。”
我说,“挺……有个性的。”
黎悯比了个娘娘腔的兰花指看着我,捏着一把嗓音,“你喜欢~这样的啊~~”
我浑身鸡皮疙瘩,“算我求您了!正常点吧!”
黎悯嘴角一拉,就立刻恢复了面瘫的脸。
他将我送到家里,随后调转车头,我走上前,趴在驾驶座的窗上看他,我说,“要去找虞晚眠?”
黎悯冲我笑笑,“吃醋了?”
我压下心头酸涩,我说,“没有。”
黎悯说,“哦,那就是了。”
我气急,“还不快滚!”
黎悯明显被我愉悦到了,笑出声来,“乖,我去去就回来!”
我说,“谁等你似的!”
黎悯没说话,就是笑了两声开车走了,我推门进去,发现密码又改回了原来的那串数字。
男人心才是真正的所谓海底针吧。
我有点搞不懂黎悯要干什么,不过无所谓,反正做什么都已经伤害不到我了。
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所以我什么都不怕了。
我走进黎悯家里,别墅依旧如同五年前那般沉默寂静,仿佛这五年里没有任何人进来过一般,清冷得快要发疯。
我走上楼,走到自己房间口,那种熟悉的感觉便又回来了。
我推门进去的时候,里面的装饰和五年前一模一样,没有一丝改变。
而且被人打扫得干干净净,没有灰尘,也没有老去的痕迹。
就好像一直都有人在整理这小房间,一直都有人,在等着我回来一般。
我没说话,转身去了黎悯的房间里,他的房间被修改过,变得更大了,家具也都换了一遍新的,我进去的时候甚至有些不敢相信,他一个人原来真的在这里住了整整五年。
五年,车子换了,家具换了,可是但凡有我痕迹的地方,都被保持着五年前的模样,没有一丝改动。
我想,五年前的黎悯还是后悔的。后悔放我走,后悔离开我,后悔让我疼了那么久。
但是这世上,哪里有后悔药呢?
我轻轻关上了他房间的门,随后走向那张床,在床中央躺下,将自己缩成一个圈,随后慢慢地,慢慢地进入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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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悯是在半夜一点回来的,他满脸戾气地走上楼梯,一边走楼梯一边扯着领带,随后将衣服都凌乱丢了一地,最后在自己房间门口站定。
他推开门的时候,看到床中央缩着一个人影。
他走上前,才发现是睡着了的祝贪,偏着半边脸,长发在枕头上散开,密密麻麻的如同一张网,皮肤苍白,显得又瘦又清冷。
他看了她很久。
忽然间想起来,五年前自己是怎么发现对祝贪有感觉的呢?
大概是她第一次离开这栋房子的时候,自己走进她的那个小房间里,结果看到空无一人的房间,有些怅然若失。
他看到了那件被缝好纽扣的衬衫摆在祝贪房间里的桌子上,他记起来,那是自己有一次喝酒喝多,扯着衣服的时候把纽扣崩掉了。
他原本以为那件衣服丢了,可是没想到祝贪才保存着,甚至将那颗纽扣缝好了。
那一天,黎悯拿着那件衣服发了整整一小时的呆。
后来虞晚眠过来找他,他答应了。只是一个祝贪而已,走了她,还会有别的女人来陪他,黎悯以为祝贪是没有什么值得牵挂的。
可是那个晚上,祝贪按着门铃和卫阙出现在了他的家门口。
那一刻他的心被恨意侵蚀。
他看到她就这样醉着酒挂在别的男人怀中,一脸迷茫而又委屈的模样,表情又无端地诱惑,看到自己的时候,还瑟缩了几分。
当时黎悯就想伸手将她从卫阙怀里扯出来,可是狠狠忍住了没有动。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念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没有动,只知道当时他看着祝贪的时候,心里全都在叫嚣着这个女人不能被别人带走。
为什么不能?他也不知道。
他将自己情绪控制得太好,以至于后来看见祝贪被别的男人带走的时候,五脏六腑都跟着冒出密密麻麻的细痛。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是自己小看了祝贪,甚至高看了自己。
他对祝贪产生了占有欲,且猛烈而又汹涌,他根本无法自己控制。黎悯以为自己计算了一辈子,所有的事情都不会超出自己的意料,唯有祝贪是个意外。
后来,他赶走了虞晚眠,开着车去祝贪朋友家楼下,抽了整整一晚上的烟。
看到祝贪和卫阙第二天早晨回来的时候,黎悯怒从心起,那一刻,他明白了。自己心里这种情绪,叫做嫉妒。
黎悯从冗长的回忆里抽身而出的时候,正好看到了熟睡在床上的祝贪,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随后走到另一边躺下。
我在睡梦中感觉到有人从背后抱住自己,无意识地喃喃了几声,却察觉到有人抱得更紧了。
我快要喘不过气——
睁开眼睛的时候,对上黎悯那张白皙而又透着几分疲惫的脸,我全身一惊。
他感觉到了我的动作,也睁开眼来看着我,随后伸手盖住我的眼睛,“很晚了,继续睡吧。”
我没敢说话,就这样在他怀里僵着,不敢动。
这个拥抱对于我们来说已经是迟到了太久,甚至连双方都已经感到陌生。
曾经,黎悯抱我的时候熟练而又自然;现在,他抱着我,我却慌张无措。
时间真的是一个很残忍的东西,该忘记的东西没有忘记,不该忘记的温暖和回忆,却让你忘得清清楚楚一干二净。
我躺在黎悯的怀中,就这样迎来了五年后第一个在他怀里醒来的早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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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睡醒的时候我发现被子都在我身上,黎悯在我身后光露着,冷白色的皮肤透着毫无人气的寒意,他没有睁开眼睛,我就看了他一会,随后良心发现把被子往他身上挪。
谁知道就是这个动作,让黎悯醒过来,他看着我,喃喃道,“你醒了?”
我道,“嗯。”
黎悯还没说第二句话就直接打了个喷嚏,然后一脸懵逼看着我。
我也一脸懵逼。
随后我弱弱地举起双手,“不好意思,昨天把被子抢光了……”
黎悯又打了一个喷嚏,我在旁边笑得发抖。
大少爷哑着嗓子冲我喊道,“不许笑!”
我大笑,“你们神仙也会感冒啊!啧啧!”
结果就是黎悯请了一天的假,躺在床上干睡觉。
我从他嘴里抽出体温计,我说,“二百五十度,没得救了,等死吧。”
黎悯翻给我两个白眼,“你再说一遍?”
我说,“三十八度七,黎少,身体要紧,你休息吧。”
黎悯冲我冷笑,“休息?休息了钱哪来?”
我说,“您或许可以去完美空间试试。”
完美空间是一家出了名的牛郎店,里面的鸭子都开法拉利的。
黎悯的脸扭曲了,冲我咆哮道,“拿电脑过来!我要办公!”
我立刻麻溜的去给他端电脑,进房间的时候看到黎悯戴上了那副眼镜,人模狗样相貌堂堂。
我心说这人渣不管什么时候帅总归还是帅的,戴上眼镜有那么点儿斯文败类的腔调。
黎悯戴着眼镜不知道跟谁在视频,一边聊天一边蹦出好多生僻的英文单词,我侧着耳朵在一边听了一会,发现他们在讨论实体经济,于是凑过脑袋去看,就看到了电脑屏幕另一端的楼晏临。
这位人渣败类老师正打着领结在电脑面前,看见我的时候也愣了愣,用中文说道,“黎悯,你旁边的……是祝贪?”
黎悯戴着眼镜,带着鼻音嗯了一声。
楼晏临说,“多……多久了?”
黎悯说,“她去坐了五年牢。”
楼晏临的脸色一下子变了,看来五年前我坐牢的消息并没有传到他那里。他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我,随后跟我打了个招呼,“五年没见了啊,祝贪。”
我冲他道,“楼老师您好。”
楼晏临被我这个称呼逗笑了,随后说,“别了别了,你的毕业证书都是黎悯来帮你搞定的。”
我看了眼黎悯,我说,“我真毕业了?”
黎悯扬扬下巴,“书桌最下面一层拉开来,有你的毕业证书。”
我说,“我还以为我都算休学了呢,你怎么做到的?”
黎悯露出一个冷笑,“有钱什么做不到?”
我在他背后做了一个呸的动作,这厮背后长眼睛一样看过来,对着我,眼神一下子犀利起来。
我缩了缩脖子,随后去看屏幕,楼晏临冲我笑笑,“你弟弟也喊我楼老师了。”
我心里一惊,震惊道,“谢京那臭小子也考进a大了啊?”
楼晏临说,“对的,在金融系,偶尔还会来找我谈论课题。”
我说,“我离开太久了,什么消息都没有收到。”
楼晏临推了推眼镜,“没关系,反正你弟的学费还是黎悯出的。”
我又朝着黎悯看过去,我说,“我不在的时候,你替我办了多少事情?”
黎悯说,“该办的都办了,就差后事了。”
我眼睛有点红,深呼吸一口气,我说,“那怎么办啊,那我五年前离婚不是亏大了啊。”
黎悯冲我笑,“我说了啊,一个月后婚礼,你过来劫场子。”
我说,“那我要是不来呢。”
黎悯干脆利落地说,“那我等了你五年就不等了,就去做别人的老公了。”
我摸着下巴,“好像还是睡别人的老公比较刺激一点,要不你娶了虞晚眠吧。”
黎悯被我气得在一边咳嗽,楼晏临眯着眼的笑声从屏幕另一端传过来,他说,“你们现在的相处好像比以前好多了?”
我耸耸肩,“破罐子破摔了还能怎么样啊,笑是一天,不笑还是一天,我现在老了,宁愿自己活得开心点。趁着还没老透,把该报的仇报了,该算的帐算清楚了,也算是了却自己一桩心事。”
黎悯指着自己看着我,“你有账要和我算吗?”
我冷笑,“你放最后算,我要是跟你算账,可是一时半会都算不清楚。”
黎悯说,“那我这五年不是在补偿你吗?”
我说,“道歉补偿有用要傅峥嵘做什么?”
黎悯说,“你等着,我现在就找人做了傅峥嵘。”
******
下午的时候黎悯睡了一觉,醒过来浑身是汗,去洗了个澡,感觉舒服了很多,穿着浴衣冲我道,“下午要不要出去玩?”
我用黎悯的qq号和叶天在qq游戏大厅决战连连看,听到他说这句话手一抖,我说,“你说什么?”
黎悯脸一拉,“当老子没说。”
“打住打住!”
我甩开鼠标飞过来,我说,“黎少,您最近有人气了啊?”
黎悯说,“我以前没人气吗?”
我说,“麻烦您能有点b数吗?”
黎悯没说话,死死盯着我,末了叹了口气,“我想你在牢里呆了五年,出来不适应,所以想带你去走走。”
我唏嘘地盯着他,我说,“黎悯,你这是要跟我谈恋爱的意思啊?”
黎悯说,“谈恋爱是这样的吗?”
我点点头,“是的,不过我俩之间的账算不清楚,你要想跟我谈恋爱,你最好自己掂量掂量。”
黎悯怒了,“你他妈挺有胆子啊?我们之间什么账啊?杀父之仇还是横刀夺爱啊!”
我说,“九曲回肠太多了,一时半会说不清楚,反正我还没原谅你,你最好也别原谅我,不然我有心理负担。”
黎悯被我气得怒极反笑,“我需要你原谅我?你什么人,有资格原谅我?”
我啧啧了几声,“你看你看,这腔调又来了。黎悯,我告诉你,五年前我吃这套,五年后我不吃。”
黎悯盯着我,没说话。
我也盯着他,屏幕上叶天不断地抖屏,问我怎么打到一半不来了,我也没去管。
最终是黎悯狠狠咬了咬牙,冷着声音道,“行!你牛逼!老子还是乐意跟你这样!”
我笑了,“黎少,别往我这堵南墙撞,没有后悔路可以走。”
黎悯又不说话了,改而上前抓住我的手腕。
他瞄了一眼屏幕,“你在干什么?”
我干笑一声,“拿你的号打连连看。”
黎悯笑得更开心了,只可惜那笑里怎么看怎么带着杀气,“跟叶天?”
我点点头,“嗯。”
黎悯眉眼一弯,冲我分外灿烂一笑,然后伸手抢过鼠标把叶天的q拉黑了。
“再让我看见你和别的男人打游戏,老子打断你的手!”
黎悯抓着我往外走,我拼命挣扎,我说,“你想做什么!”
黎悯转过头来恶狠狠瞪着我,“带着你谈恋爱去!”
我说,“你以为咱俩之间就这么算了呀?你当我三岁小孩啊,说过去就过去!”
黎悯没说话。
我红了眼睛,“黎悯,你在我身上造成的伤害,可不是单单一个五年可以消磨的!你现在来说喜欢我,你他妈自己不觉得好笑吗!”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我咬牙切齿喊出口的,黎悯的背影都跟着颤抖了一下,随后他转过脸来,白皙的脸上写满森然的寒意,“你什么意思啊?”
我颤着声音,“你什么意思啊?突然之间跑来示好?你开窍了啊?发现离不开我了啊?”
黎悯那凶狠的目光几乎能把我刺穿。
我笑出眼泪来,“可惜,晚了!黎悯,五年前你要是拿着这份心思,我兴许端着一颗心傻逼呵呵往你跑呢!五年后,你这招已经没用了。”
我走上前,靠近他,抓住他的手按在我胸口,我说,“覆水难收,黎悯,我们之间这辈子都不可能重修于好。”
重修于好这词,也得是曾经好过呢。我们好过吗?我们也就睡过吧。
黎悯像是被我的话刺痛到了一般,五年前我有多痛,现在就有多恨。
我想,我这五年学会的最多的就是自我保护,谁,都别想再从我身上获得一点甜头!哪怕是黎悯,也别想!
黎悯后来摔门而出,感着冒的他出门去干嘛了我也不知道,我自己无力地走回房间,一头摔进被子里,将压着的枕头抽出来盖住脑袋,随后无声哭泣。
热泪从眼眶滚滚落下的时候我才明白,这颗心原来还活着,还在跳动。
受了刺激,还是会疼。比五年前,更剧烈。
外面开始下起了雨,我躲在房间里,听着远处大地传来的闷闷的雷声,又想到了五年前那个雨夜。
我打给唐为电话那一刻,眼底那道触目惊心的雷。
雨下了很久都没有停止的念头,一直在持续着,而且越下越大,看样子今天晚上可能一直都会下雨。
黎悯出去了好几个小时了,都没有回来。我不知道他去干什么了,只知道我又把他惹火了,就和以前一模一样,五年,什么都没有改变。
我冷笑一声,从被子里出来,打算去楼下洗澡。
曾经的我不敢在黎悯的独立浴池里洗澡,因为那个时候我只是一个卑微低贱的妓子,而现在——
我面无表情地踩着步子来到浴池口,拿着ipad熟练地遥控着这栋房子里的家具,随后我将平板放到一边,脱掉衣服就踩着水进入浴池。
曾经在这里,我对着黎悯剖出心头血,我对他说,“我不要可怜你了,我们好聚好散吧。”
后来他暴怒地踹门而入,将我压在床上,对我说着,好聚好散这个词,从来都是带着未完的恨意说出口的。
我想了想,也的确是的。
我拼了命想要刺伤黎悯,所以我才说出口好聚好散这四个字。
我们之间,最要不得的就是好聚好散。
我将自己泡澡在水里,又想起自己曾经在水底让自己摒濒临窒息的边缘,黎悯将我拎起来的时候,眼里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惊慌和恐惧。
温水湿热了我的身体,我在浴池里泡了二十分钟,直到皮肤上都晕开了淡色粉,我才起身,带出一大片水花,我扯下边上的浴衣擦干身体,随后开了暖气,换上一套浴袍优哉游哉地走向大厅。
在厨房里榨果汁的时候,大厅的门被人猛地推开,黎悯携裹着一阵风雨进来,他全身都是湿的,看向我的目光比先前摔门走的时候还要狠。
他说,“打你电话为什么不接?”
我啊了一声,从厨房里走出来,我说,“我在洗澡没听见……”
黎悯冷笑,“你还挺会享受啊。”
我见他一幅浑身上下都湿透的样子,就问他去干什么了,黎悯没说话,只是冷哼一声。
我心想爱说不说,我也就随口一问。
随后我拿了一块毛巾给他,“擦擦。”
黎悯站在门口脱衣服,把湿衣服都脱下来,最后穿着一条内裤走进来,我后退几步,我说,“干什么?”
黎悯眯眼冲我笑,修长高大的身材就像vogue封面上的超模,他捏着我的下巴,“用我的浴池洗澡了?”
我点头,“对的。”
黎悯笑得更狠了,“祝贪,你越来越不知收敛了。”
我也笑笑,“以前收敛的时候动不动就吃你的耳光,我才发现收敛原来根本就没有用。”
黎悯没说下,又一把甩开我,独自走向浴室。
过了一会,一声咒骂声传过来,“fu*ck——!祝贪!你刚刚给我的是什么毛巾!”
我笑得特别灿烂,“厨房擦完的毛巾!”
黎悯喊着,“你等着,老子洗完澡就掐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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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洗完澡他并没有掐死我——我点了一份外卖,我们两个暂时安静下来平平和和吃东西,黎悯洗完澡后的眉眼带着一股子出尘的矜贵劲儿,我看了几眼,他察觉到了,也抬起头来看我,眼神冰冷,凶狠如蛇。
我没说话,心里想着不知道rocco有没有死,都五年了,蜥蜴这玩意儿能活那么久吗?
吃完东西我很自觉地收拾了桌子,等我收拾到一半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靠,我这是在干什么,都五年后了怎么还在人家家里这么自觉做牛做马。
心里想着,就把盘子往洗池一摔,可是看着里面这些碗筷,我又叹了口气,认命一般拿起来开始洗碗。厨房外面黎悯在看我,看了一会他走开上楼了,临走时留了一句话,“等下拿罐可乐上来。”
我没应他,他就自己上去了。
我上楼的时候,哐的一声把可乐摔在他面前,我说,“你的可乐。”
黎悯正盯着屏幕看,一只手摸过来,直接单手打开了可乐罐,抓着罐子就仰起头喝了一口。喉结上下动了动,还挺有几分腔调。
我没说话,在另一边自己坐下打游戏,黎悯过了好久说了,“你弟弟从虞渊那儿辞职了。”
我浑身一惊,“谢京什么时候去虞渊那里上班了?”
“是实习。”
黎悯纠正我,“他今年大三。”
大三这个词让我有些恍惚,原来谢京已经大三了啊,我印象中他还是高中生呢,永远都驯不服的样子,信誓旦旦说要带我过好日子。
要是唐衣没死,今年他也该是大三了,和谢京一般大的年纪,笑起来应该更阳光有活力了。
我心中一片酸痛,我说,“谢京怎么想到去虞渊的公司实习的?”
黎悯看也没看我,继续在浏览网页,“是楼晏临告诉他的,告诉他你之前在虞渊的公司里是实习。”
我没说话,他就继续说着。
“你消失五年那段日子,除了我们,没有人知道你去坐牢了。你就像是突然之间在这个世界里消失了一样,没有留下任何音信就离开了。谢京察觉到的时候已经很晚,大家都已经和你失去联系好久了。他就考上了a大,然后也找到了楼晏临,楼晏临告诉她,你在虞渊的公司里实习过一段时间,所以他也去了。”
我眼睛都红了,我说,“谢京就他妈是喜欢作死。”
黎悯转过来看我一眼,“他现在要来我们这里。”
我表情一愣。
“因为他现在知道你回来了。”
黎悯不动声色地说出一句话来,“所以他毅然决然地想要到我们公司里来。”
我鼻头都有点酸,我以为我坐牢的这五年,没有人会记得我。本该记得我的程千绾不在了,应该不会再有人想到我了才对。
可是我没想到谢京会凭着这些蛛丝马迹,朝着我的方向,那么努力地奔向我。
就像是记忆中那个傻笑的臭小子一般,那么拼命那么辛苦地在寻找我。
我以为他都已经不想再和我这个姐姐继续有联系了,可是没想到,他还会记得我。
我冲着黎悯笑了笑,“总算有人记得我。”起码做人还不算太失败。
黎悯说,“是啊,五年,一直都有人在记得你。”
他这句话里包含着什么样的意思,我不想去明白。我将头埋进两腿之间,肩膀颤抖着,我说,“黎悯……我总算觉得自己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我一直都觉得我已经是这个社会多出来的人物,隔空了五年,大家都已经习惯没有我去过日子了,我突然间回来,谁也不需要我……”
他从座位上离开,来到我面前,将手按在我头上,用力揉了揉。黎悯的人是冷的,哪怕他在尝试着传递给我温度的时候,也还是冷的,他温暖不了我。可是很多时候,他在我身边,我就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就如同冷血动物的陪伴,就像当初我问黎悯,你为什么要养蛇。
黎悯说,那种冰冷可怕的东西,很能带给人安全感。
我那个时候想,黎悯原来也会缺少安全感。事实上大家都缺少安全感,能一个人过活,那该活得有多让人心疼。
我第二天又陪着黎悯起床去公司上班了,下过大雨的早晨空气很清新,风中还带着一些湿漉漉的泥土清香,就如同一场暴雨洗刷了所有罪恶的痕迹,重新开始的还是令人期待的明天。
我陪他到公司的时候,照例是背后一堆人叽叽歪歪,有的在揣测我的身份,有的在试图挑拨我和黎悯的关系,我在独立办公室坐下,套头就看见黎悯穿着西装打着领带进去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
瘦削细长的身影看起来还挺有那么点霸道总裁的味道。
下午的时候,人事部的人过来我这里,说我传过来的文件出了问题,大概是要找我的麻烦,一堆人站在我办公室门口。
我看了眼那个文件,随后查了一下上面的记录,发现压根不是我这里传出去的。
于是我抓着一把瓜子一边嗑一边看向他们,“不是我这里出的问题。”
“不是你在这里还能是哪里?”
人事部的部长是个大波浪卷的女人,她看了我一眼,大概是觉得我的姿态颇为嚣张,指着我,“大家都那么认认真真在上班,只有你现在上班时间居然还嗑瓜子!”
我说,“那我该做的本分事情也做了,我没做的,你别想脏水泼到我头上来。”
人事部部长气得说话哆嗦,“你是觉得有黎少给你撑腰特别了不起对吗?”
我得了便宜还卖乖,“我没觉得有黎少撑腰有多了不起。”
人事部的部长气花了脸,妆都跟着花了,我皱了皱眉,现在已经没有了五年前的耐心,直接把我的电脑屏幕转了过去,“你过来查。要是这份文件是我这里发出去的,那我承担后果。但是这不是我这边整理发送的,就说明跟我无关。”
“谁知道你是不是删除记录了啊!”
我明白了,她这是直接想让我背黑锅背到死。
看着所有人窃窃私语的表情,我说,“那要不,我辞职,你满意吗?”
人事部部长反应一愣。
我说,“你不是想赶我走吗?我辞职?你意下如何?”
“你……”她往后退了几步,“你说得像是我逼你一样!”
我耸耸肩,“你看,要证据,你又不信,非得说我删了。那我承担责任辞职吧,你又觉得我是装作被逼,你到底想我怎么样?”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总裁办公室的门被我推开,黎悯正抓着车钥匙走过来,我看了一下墙上的钟,妈呀,时间过得这么快,又到了吃午饭的点了。
他拨开人群来找我,“怎么回事?”
我一脸无辜,“人事部部长栽赃嫁祸。”
干净利落直截了当的告状方式。
人事部的部长脸都黑了,眼眶微红看着黎悯,“黎少,我怎么可能会做那种事情呢……”
“那难道是我栽赃嫁祸给你?”
我指指自己,随后烦躁地揉了揉眉心,“你们这些小把戏以后还是不要再来找我了,我看着都觉得low。记录这种事情找技术部恢复一下电脑就都可以看见的。到时候要是我上面都没发送过那丢的是你的面子,这种低级的手段就别拿出来了好吗?”
我都懒得去管你们。
黎悯没管这件事情,就是抓着车钥匙对我说,“走,吃饭去。”
一帮人看着他无视了人事部部长,直接领着我扬长而出,只是半个小时后,就传来了人事部部长被炒掉的消息。
我一边吃牛排一边给黎悯鼓掌,“黎少霸气!”
黎悯说,“为什么连我公司里都会有这种脑残。”
我说,“脑残哪儿都有,虞渊公司里更多。”
黎悯乐了,“盛达财阀这两年发展开始慢慢平稳下来了,没有之前那么强盛。”
我看了他一眼,“虞渊老了啊。”
“这是他同意虞晚眠和我在一起的原因。”黎悯优雅地切着牛排,随后将他盘子里的牛排戳到我盘子里,“这个也尝尝。”
我一边吃一边点头,“因为你们家强大了吗?”
“没错,毕竟虞渊是个商人。”
我说,“你就这么跟虞晚眠在一起吗?那我不是小三?”
黎悯略微疑惑地看着我,嘴角微微上扬,“你也会有这种想法啊。”
我笑了,“为什么不能有了?”
“一个礼拜后是虞晚眠的生日,她邀请了我去,你说我要不要去?”
“这种无聊的问题为什么来问我?”
我吃饱了,放下刀叉,随后摸着下巴,“要不我也去吧。”
“你是存心想气死她吗?”
“对的。”
我微微笑了笑,随后喝了一口咖啡,站起身子对着他笑笑,“不过我自己有办法进去。”
******
几天后的周末,黎悯的感冒好了,不再千方百计拖着我让我伺候他,我从他别墅里出来,拦了辆车打的向别处。
刚入初秋的季节,空气里微微有些凉意,我穿着一件单薄的外套,里面是小背心,牛仔裙搭着黑色小高跟,我拎着包来到咖啡馆里,随后在服务员的领导下来到一张预定了的桌子前。
男人正双手交叉姿势优雅地看着我。
我笑着挽着头发过去坐下,随后喊了一声,“虞总。”
虞渊意味深长看着我,精致的面容上写满了猎豹一般的掠夺欲——很明显,我今天的穿着很对他的口味。
他说,“怎么想到约我出来喝咖啡?”
我笑着,“怎么,虞总大忙人,我约你喝个咖啡,也没空吗?”
虞渊点了单,随后服务员将糕点和咖啡拿上来,他抿了一口看我,“五年前怎么不约我喝个咖啡突然间消失了?”
我的笑容凝固了,随后看向他,一字一句道,“我去坐牢了。”
虞渊脸上的表情也跟着僵住了,似乎是不敢相信,他死死盯着我,手中抓着的杯子重重落下——男人原本良好的教养在这一刻被惊愕打破了,他说,“你说什么?”
我努力克制着自己声音的平静,我说,“我去坐牢了。五年前。”
“坐了五年的牢……?”
虞渊不可置信地问我,“为什么……没有一点风声……?”
我冲他摇摇头,我说,“有人帮我瞒了下来,并没有让全世界都知道。”
虞渊问我,“是黎悯吗?”
我说,“是。”
随后男人便不再说话,就是用那种复杂而又充满了打量的目光审视我,似乎是在观察我这话里的可信度,他说,“五年前你为什么坐牢。”
我不做犹豫地脱口而出,“因为我杀人了。”
虞渊浑身一震,他大概也没有想到我有杀人的勇气。
我望着他的脸,终是没有克制住自己心里上涌的气血,我说,“你知道我杀的是谁吗?”
“是你宝贝女儿最厉害的靠山的亲弟弟……”
我念着那个五年来自己一直都不敢念的名字,我说,“唐为的亲弟弟,唐衣。”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唐衣真的是他的本名。
那个傻小子将自己真正的一切都在同我诉说着,没有任何隐瞒。
而我,却将他的信任辜负了,并且事后不痛不痒,毫无任何内疚感。
虞渊震惊地盯着我,一直都还没从那种情绪里缓过来,“你在说什么?”
“虞晚眠让唐为来警告我不要接近黎悯,唐为就绑架了我最好的朋友,程千绾。”
手指上的银戒指缓缓作疼,像是孙悟空的紧箍咒,束紧了我的血肉和脉搏。
我说,“程千绾死了,在五年前。”
五年前,我二十岁,程千绾二十岁。
五年后,我二十五岁,程千绾二十岁。
她的人生被永远都停止在了五年前的二十岁,如花一般美好而又绚烂的年纪。
我将手指攥成拳头,我说,“所以我杀了唐为的亲弟弟,一点都没留情。并且为此,我心甘情愿去坐牢。”
虞渊看着我,喃喃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我也轻声说着,“大概人的野心是无限的吧,你女儿虞晚眠想要得到黎悯,已经想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甚至借着别人的手来伤害我。只要不是她做的,她照样还是那个干干净净的虞晚眠。”
“可是我不一样……”
我拖长了音调,猛地看向虞渊,我说,“我不一样,我所有的事情,都是我自己亲手做的。哪怕杀人,也是我自己亲手杀了他,看着他死在我眼前。”
“虞晚眠的高明之处在于可以让男人为她去死,而我学不会。”
我看向虞渊,眼里带着触目惊心的恨,“所以我回来了,虞渊,有些账,我需要和虞晚眠彻头彻尾连本带利的算清楚。”
我喝下服务员递来的咖啡,随后眯着眼睛笑了,“我今天来不是来得到你的同意的,就是来知会你一声,虞晚眠已经没有容身之处了,虞渊,五年后的你,已经保不了她了。”
因为,我可以连命都不要,只要她死。
虞渊看着我,像是在看一个疯子。
我想,我的确是疯了。
监狱里的五年,我沉寂过,放弃过,自我毁灭过,到头来我发现,我还是没有办战胜心魔。
我还是想报仇,程千绾日日夜夜入我的梦来,她说,你这个傻子,怎么就自己坐牢了呢。明明真正的凶手还在逍遥法外,你怎么就让自己进去了呢?
我备受折磨,一直都等待着,有朝一日监狱的大门重新打开的时候,我便以一种更剧烈的姿态席卷重来——
我从来都没离去过,我心里这份已经被腐蚀了的仇恨永远都没有淡下去过。
虞晚眠啊,她不死,我如何安心?
虞渊看着我,他说,“祝贪,你什么时候可以放下一切放过你自己呢?”
我笑着冲他摇摇头,我说,“放过我自己?我不需要这种东西。我只知道,放过虞晚眠,就等于要我自己死。”
她造的孽已经不比我少,可她还是这样安心地活着,永远不会受到威胁一般活着。
多么不公平啊,我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天回去的时候我在虞渊耳边缓缓丢下一句话,随后便看到男人的瞳仁骤然紧缩了几圈看着我,不可置信地说道,“你说什么?”
那一刻,我在他眼里看到的,除了错愕,还有狂喜和掠夺欲。
我想,我又成功了。
******
虞晚眠的生日宴会办的很大,毕竟有的人是看着虞渊的面子来的,再加上虞渊这几年一直都没有孩子,他们就把虞晚眠当做虞渊亲生一般捧着。现在这位千金大小姐生日,怎么有不来的道理?
我倒是在地下车库的时候遇见又遇见了辛妲和尉嬴,他们两人互相搀扶着,可是表情却都僵硬的过分。
辛妲看见我的时候,风情万种地朝我抛了个媚眼,“又见到了啊。”
我冲她笑笑,“辛小姐好。”
“你好啊祝贪。”
尉嬴也在一边跟我打打招呼,打完招呼他们两个人自己对视的时候,又陷入一种关系相当差的态度中,我不好意思尴尬地当电灯泡,于是踩着高跟鞋走开。
今天虞晚眠是主角,她穿了一身露肩长裙,eliesaab的最新款仙女裙穿在她身上倒也相当有气质,美人如玉,身材纤细。
她今天大概特意叫了化妆师来帮她化妆,妆容精致优美,又镇得住场,又有些温婉大方,此时此刻她正在人群中寻找着什么一般,果然,在看见一个人影的时候,虞晚眠脚步有些急促,走上去,笑着喊了一声,“亲爱的!”
黎悯在人群中回眸,我也因着她那声叫喊声抬起头来,却不料,黎悯和她没有对视,我却和黎悯对视了。
穿越汹涌的人潮,掠过无数的人脸,就这样直直地对上了。
虞晚眠已经跑到了他身边,伸手挽住他的胳膊,就像是一对亲密至极的恋人。而黎悯脸上冷漠地没有一丝表情,只是就这样看了眼就把目光收回来。
彼时我身边的男人也笑了一声,他说,“生气了?”
我摇摇头,化着淡妆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生气的痕迹,反而笑得相当美丽——这种虚伪的笑,早在五年前我就已经信手拈来。
我说,“没有,只是没想到虞晚眠会在这么大的场合里公开。”
虞渊不可置否,“看来黎悯的确是要做我的女婿了。”
我笑了,“你看起来似乎挺高兴的。”
虞渊搂着我的腰一紧,随后说道,“不如你过来做他的继母?”
我心中一愣,“你是在邀请我嫁入你家吗?”
虞渊的眸中深邃得让我望不到尽头,可是越是这样,就越是危险,男人笑着盯住我,眼中带着暗欲,“你觉得呢?”
我轻笑一声没有给予回复,路上碰见了虞渊的朋友,几个人都在猜测我的身份,我却只是淡淡一笑不给出回答。
如果我告诉他们我是谁,他们大概都会大吃一惊。
祝贪啊,那个贪婪得不得了的女人啊。
没有人知道我消失了五年,也没有人知道这五年里我在经历着多大的煎熬。
我只是这样以一种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姿态再一次回来了,但是这种表象下,是一颗苟延残喘的心脏。
我挽紧了虞渊的手臂,可是这样也得不到半点安全感。
我从来都没有办法在这个男人身上得到安全感。曾经我一度想在他身上靠岸,可是我发现我错的离谱。我和虞渊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喜好追逐喜好厮杀,喜欢捕捉猎物。而我只是他看中的猎物,一旦捕捉完毕,那就失去了继续下去的兴趣。
我到现在能吊着他,全靠那些所谓的新鲜感让我在他眼里还有那么点儿味道。
对面有人冲我走过来,我在看清楚是谁的时候表情一愣。
卫阙也愣了,他挽着一个小姑娘直直冲我而来,像是不敢相信一般,喊了一声,“祝贪?”
虞渊察觉到了我身体的僵硬。
但我依旧教养良好地笑着,我说,“卫公子今天特意从隔壁市赶过来的?”
卫阙挑了挑眉,“是黎悯叫我们过来的。”
我说,“黎悯挺疼虞晚眠的,都把自己好兄弟叫过来了。”
卫阙意味深长地说,“黎悯疼谁还不一定呢。”
我没敢去接这句话,只是看了眼他身边的姑娘,笑了笑,“这是新欢啊?”
一句话刚落下,他身边的小姑娘就如临大敌似的抓住了卫阙的手臂。
卫阙皱了皱眉道,“阿是啊。”
我故作寂寞地说,“唉,只听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啊。”
“拜托了,你别说话那么婊里婊气好吗。”
卫阙被我逗乐了,“您自个身边不是还有一位虞总吗。”
我说,“那是我拉来做戏的群众演员。”
虞渊在一边发出声音,“哦?我原来是群众演员?”
卫阙身边的小姑娘眼神凶猛盯着我,似乎我现在脚踏两条船似的。
我心说,卫阙那条船我没踏稳,虞渊这条船都还没踏上去,干什么拿这种眼神看着我。
四个人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一阵话题,随后就彼此心照不宣地抬抬下巴走开,一走开,脸上的笑就沉下来。
虞渊啧啧了两声,“本事见长啊祝贪。”
我说,“多谢夸奖。”
“你当年和卫阙发生过什么?”
“你想知道?”
我看了一眼虞渊,后者正饶有兴趣地盯着我,我今天穿了一身西装裙,显得干练又精致,化着淡妆的脸上不动声色地蛊惑着,我冲他笑笑,“原本你有机会可以去了解我的过去的,可惜了,五年前你亲自选择丢弃了这个机会。”
虞渊上前扣住我的腰,手指隔着布料摩挲着,他说,“你现在越来越会勾|引男人了。”
我理了理头发冲他笑笑,“只是你看我的眼光不一样了。”
我和虞渊齐齐朝着不远处看去,黎悯和虞晚眠正站在人群中央,虞晚眠笑靥如花,黎悯神色冷漠,要不是大家都习惯了这人渣永远都这一副吊样,还可能会怀疑他和虞晚眠之间到底有没有在一起五年。
卫阙搂着女伴过去打了个招呼,擦过黎悯肩膀的时候说了一句,“祝贪进来了。”
黎悯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我知道。”
卫阙嘴角勾着笑,“今天,我们两个都没能当成她的男版。”
黎悯朝着我这里的方向看了一眼,淡淡道,“她从来都不缺男伴。”
晚上十点整,舞会的灯光暗了下来,随后有主持人走上来,拿着话筒,对着大家介绍,“欢迎各位来宾,在百忙之中拨冗来我们虞晚眠的生日会,在这里,我要给大家介绍今天的主角,虞家千金虞晚眠小姐!”
虞家千金四个字,让我略微讽刺地笑了笑。
所有人都在鼓掌,我便也跟着鼓掌,主持人听见鼓掌的声音落下去之后,就又继续道,“请虞小姐上来,和大家做一下简单的介绍。”
灯光打在人群中央,正好是虞晚眠的位置,黎悯的半边脸也被打了进去,另半边落寞在黑暗中,沿着鼻梁一明一暗的分割线,他正冷漠而又面无表情地睨着我。
我察觉到他在看我,赶紧低下头去,身边虞渊笑着跟我说,“对上了?”
我没说话。
虞晚眠拎着裙摆走上去,红唇一勾,冲着大家笑笑,“各位,再一次诚挚地欢迎你们来我的生日。感谢各位。”m.biqiku.net
说完她姿态优雅地鞠了一个躬,随后又是一阵掌声响起。此时此刻她的教养风度就像是一个天生的贵族大小姐,在生日宴会上游走且优雅地诱惑着这世俗上的男人。
我在心里冷笑。
生日啊,有多久没听见这种词语了呢。
说实话,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因为从我有记忆开始,就是在福利院里过日子,我也不知道自己具体是哪一天出声的,等到找到谢茵后,偶然问起她,她竟然也忘了。
就这样不痛不痒地盖了过去。
我到现在,都没有自己的生日。
虞渊在一边察觉到了我的心情不好,偷偷问我,“你不喜欢过生日?”
我抬头落寞地看着他,冲他笑笑,“我都不知道我生日是什么时候。”
男人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没说话,随后将我搂得更紧了。
我穿着十公分的细高跟也的确有些累,就这样靠在他身上。
身后,黎悯盯着那对背影,手指,无意识地在身侧收紧成拳。
虞晚眠准备了一堆台面上的感言,最后的时候她还让黎悯上台,男人在台下沉默了片刻,有人窃窃私语。
“是不是不愿意啊?”
“是啊,我看黎少全程都板着脸。”
“黎少不是从来都面无表情的吗?不过虞晚眠这是公开场合让他下不来台啊,换我我也不开心。”
“这跟大众面前跪地告白有什么区别啊,真让人难堪……”
虞晚眠看着下面一群人交头接耳,手死死攥紧了,嘴角还保持着良好的微笑,可惜了,仔细看就会发现有些僵硬。
“亲爱的,你是怎么了吗?”
我看到黎悯眸中闪过一丝厌烦,心里想着,黎悯从来就讨厌有人拿捏他,如今虞晚眠公开场合让他上台,肯定是更加不耐烦了,估计戏都不想陪他演下去了。
可是我没想到了,沉默片刻过后黎悯迈开步子,冲着会台走去,虞晚眠眼里像是有光芒亮起来一般,显得激动而又甜蜜。
“天啊!黎少真的上去了!”
“他们俩不会要公开什么了吧!”
“不要啊!我一直以为黎悯和虞晚眠是那种没有感情的互相做戏!”
“人家都五年了啊,算了吧……”
我听着那些话,忽然间就觉得有些恍然若是。
第360章 番外篇·有些感情不得好死⑥[1/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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