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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 光(番外)[2/3页]
尾辨,一笑两酒窝,眼睛象弯月------那个中秋节之夜,我和她亲嘴,差点儿越轨------往事总是美好的,可使人怅惘,我索性也不去想了。
我躺在文静身边。但愿她不以我为一具趋冷的尸体。她翻转身去,尽可能地离远我。她睡不着时,背着问我是否把坏消息告知我姐姐。我反对。我说,如果失去亲人是痛苦的事,那么痛苦一次已尽够;等我死了再通知我姐,并且一定不要忘了告诉她,我死得并不痛苦。我要每个人都别为我伤心,那会令我的灵魂难安的,如果真有灵魂的话。
我只想在梦中见到他们,并且延续我们友爱的故事。
篇二
在方舟的葬礼上,有二个人引起了死者妻子文静的注意。其中,那女的长得很美,身材高挑丰满,气质文雅殊众。乍见她时,文静呆了呆,不知道她是谁。及见她身边那个似曾相识的大个子男人,约略猜测他是方舟的远友,文静的疑惑方解去多半。这个人她似曾相识,却从未谋面,那么——文静想起一张彩色相片,方舟生前最珍视的东西之一,他把它锁在抽屉深处,每每取出凝视。那是方舟和他的朋友子鹄在月亮山的合影,相片的取景和效果都非常好。当年他们都二十出头,青春气息掠之可嗅,照比今日情形,不免令人阵阵潸然。方舟曾经对文静说过,子鹄是他以前最好的朋友,也必将是他此生唯一一个爱至心灵的朋友。他说这话时感情真挚,面容严肃,以至文静深信不疑。她问为什么她没见过子鹄。确实,文静以为子鹄已经死了,所以方舟才会因回忆子鹄而沉落忧郁。毕竟,方舟本性是开朗而积极的。“因为愚昧!”方舟说,“有些感情比任何东西都更可遇而不可求。可惜明白这点时已经太晚。同样因为愚昧,我放弃了弥补,企图选择遗忘。事实我永远无法遗忘,相反,它们历久弥新。”之后不久,也即前天夜中,方舟在沉默中死去。文静想到了,葬礼上这个大个子男人就是照片中那个笑得够灿烂的子鹄。靈魊尛説
他的曾经眩目的青春亦已消退得差不多了,代之以未被磨砺到家的成熟。从外表看来,子鹄是个有魅力的男人,衣着得体,落落大方,举手投足间显得彬彬有礼。走在人群中,他是显目的,尤其身边还有那样一个美女相伴。文静看着走近的子鹄,从心底里竟然升起一股亲切感,同时又止不住流泪。她想告诉被丈夫视为生命中唯一爱至心灵的好朋友,此刻的她是多么地悲痛及无助。这不仅仅是以后该怎么办的问题。她爱丈夫,爱得如此之深,以至不能抑制地生发陪他一齐去天国的念头。想及照片上同样鲜活的两个朋友而今只剩了一个,并且自己在他眼中是个陌生人,文静愈觉哀恸。她垂下头剧烈地抽泣着。
子鹄并不象别的吊唁者一样对她说安慰的话,也没作自我介绍,而是挨着她坐下,盯着远处一个花环,如入无人之境地讲述起来:
“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十一年前夏天的一个月夜。那晚天气很热,夜空中有薄云,到处都是知了的叫声。我们在不同的学校念书,因为快毕业了,学习很紧张,所以也不常见面。那次是我约他,我有话想跟他好好聊聊。我以为我们是那种亲密到无话不谈的朋友,我忘了自己对他隐瞒了好多------当然,见面时我就知道我错了,有些话不容易出口,特别当着自己喜欢的一个人。我害怕伤害他,绝不愿失去一个难得的朋友。我最厌恶的就是让我在两样感情中仅选其一。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们喝着酒,谈话一直不能引入正题。那时发生了一些事,每个校园里都乱哄哄的,城市里人心惶惶。我们自然会谈及此事。方舟的观点是悲观的,而我比较激进,不能容忍他那么鄙夷嘲讽的语气——唉!回头想想,他那时竟是痛定思痛的反讽。他对语言的把握令我不能企及。可当时,我乘着酒劲和他闹了起来,完全忘了此行的目的。我将半杯酒泼到他脸上,骂他是犬儒主义者,沉船的帮凶。他吃惊地说,盲目的激情果然愚蠢之至,它使人以最快速度滑向粗俗和低级。我气急败坏地说,这句话在我们结交之初就该出口了,亏你忍了这么多年,真难为了。他接口说,如果一切表明他和一个粗蠢的人认真来往了一段绝不算短的日子,他将不会原谅自己,至少先给自己几记耳光。我立即甩过手去凶巴巴地给了他一耳光。他跳起来,双眼发红,抓住一只瓶子就朝我的脑袋抡过来。我还从没见他那么暴怒过。我没有躲,也来不及躲,受了他一瓶,头破了,然后我晕了。以后我们断了联系。其实没过多久我就想找他和解,可每次快要见到他时,我又觉得没意思见他。我想,或许他是真的瞧不起我;况且,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跟他讲明白。我是应该向他道歉的。”
“你从哪儿得的讯?”文静揩干眼泪问子鹄,“临了他一直记挂着你。我知道他是想见你一面的。”
子鹄说,帮忙联络的师震见到他时已是前天深夜。师震说明来意后,子鹄大为震惊。他意外的不是方舟对他的牵挂,而是方舟患病的遭遇。他立时谢了师震,并要了方舟的地址。电话号码没要,子鹄觉得见面前用电话联系显得草率和无礼。然而昨天上午他和妻子准备好了来探望方舟时,却接到师震的电话,说方舟在头天晚上自绝了。
“他不愿见到我们。我想是的,变化有时让人难以接受,”子鹄说,“失望往往紧随其后。我想,他也不愿意我再见到他,他同样不愿意我失望。我来是因为我不在乎他有什么样的变化。我想告诉他,他有一种东西即使被抛弃在垃圾山中也能因其自身的能量令万众起敬,那就是精神。”
“你该早来对他说这些话。一听到病情,他就绝望了。我救不了他,不知道怎么帮助他,只有一切听他的意思。他不治疗,我就知道是等死。只不妨这么快。”
“是啊,他太急了。人虽不免一死,但活着就不能放弃希望。我想不出他当时有多绝望,”子鹄沉痛已极地说,“他本性是平和的,遇事冷静,应该会积极配合治疗。是什么让他如此绝望!”
文静摇头表示不知道。她感觉不是绝望的缘故。方舟对她说过,他不会死痛苦,反而会因为从此告别痛苦而大感平慰。那是不是因为方舟无力承受病痛之苦而拒绝走向最后的挣扎?这是大家都愿意接受的解释,不但充分,而且合情合理。连子鹄也这么想过,但他还不清楚这些年来方舟经历的生活,所以不能肯定这种解释是准确的。
与子鹄一起来的女人并没有过来和文静搭话,她久久凝视着方舟的遗像,像神情专注的画家在一幅精美的画作前细细分析。
她是谁?看来她也是认识方舟的,也是旧友?她的举止触怒了文静。文静以为她至少该过来表表同情心才对。这么陌生地站在遗像前,子鹄又不加说明,实在令人不尴不尬。
文静时不时地瞄她一眼,越多看一眼越觉得不喜欢一分。子鹄注意到这一点时,算作解释地说,那就是小林。
“小林是谁?”文静大惑不解地问。
子鹄愣了愣,望着小林说:
“她——方舟没对你提起过她?”
“她和我们家方舟很熟吗?”文静满脸疑云地问。
“以前是,后来也断了消息。她是个善良的人,听到恶噩时都晕了。现在她一定正回忆过去的方舟。请不要打搅她。”
文静心底里不是滋味,过去的方舟是自己无从想像的。她一时妒火中烧。过去?过去怎么了?顶多顶多嘻嘻哈哈胡闹过,却冠之以海誓山盟的美名,一对傻鸟而已;倒是她文静,正正经经和他一起生活了这些年,经历了所有快乐同悲伤,真正拥有了他,也被他拥有着,这段过去才最珍贵,值得细细回味。多年以后,只有她才有资格面对遗照追昔缅怀,触景伤情。
触景伤情。小林不停揩着眼角,眼光久久不肯从方舟的遗容上挪开。方舟的眼神明亮,蕴着动人的笑意,实际上他有近视;他的鼻型很美,梁上有一小块疤痕;肤色偏黑,脸型非常端正,看来比实际年龄小得多。但小林毕竟还是从他的眉间看见了时间残迹。年轻时,那是两条黑亮得生秀的眉,而今却显得过分浓黑,甚至有点杂乱无序。这说明什么?小林闭上眼,泪珠顺着腮下滚。
小林过来了。她对子鹄说:
“方舟还是从前的方舟,他没有变。你该去看看他。”
小林的语气冷漠却充满悲伤。她取代了子鹄的位置,子鹄过去弥补她安下的空缺。文静的嗅觉中,好闻的古龙香水味道被清淡的玫瑰香气驱散。文静家是从来不用香水的,她认为毫无必要。
由子鹄得知,小林的丈夫是一家外企的高级助理,小林在一家涉外宾馆做翻译,他们现有一个五岁的女儿。从某此角度来说,他们已跻身于目前中国最具优越感的一群,收入颇丰且工作稳定,可他们并不幸福圆满。子鹄不容置疑地说,每个人都有其烦恼和沮丧处,关健是如何伪饰的技巧。文静乐于相信这个结论。
小林看着文静那对没纹好的蓝眉毛问:
“他留下什么遗言没有?”
“他说,如果是他按自己的意愿死在月光下的,那么他很觉幸福,任何人都不必为他伤心,”文静不太情愿地回答道。
“是吗?”小林的目光转移到地面;她喃喃地说,“即使死得无憾,别人又怎么可能不伤心?”
小林失落落的,无限惆怅。真要是那样,她也该收敛收敛。但方舟怎么会因为死亡降临面感幸福呢?是的,他依然喜爱月光,依然是从前那个浪漫色彩浓郁的方舟,依然------小林渐渐感到一种无可言述的来自灵魂深处的爱,爱的人还是方舟,还是他!许多年来,她都不甘承认这点,她害怕后悔带给家庭的冲击。在多数人眼里,小林算得上是有福气的女人,丈夫风度与事业俱有,女儿又健康可爱。可她从不这样认为,她没有幸福感。她害怕最终连安全感也丧失去,所以再也不敢奢望什么奇迹出现。想到自己曾经最为熟悉的一张脸从此只能在纸片上见,多年来渴望听见的声音已不可重闻,小林不禁痛彻肺腑。
不过,小林可以肯定一点,方舟死前已经成为不可救药的厌世者,活着才真是令他痛苦和不能承受的。他对这个世界根本就无可留恋。
她只想知道:方舟还爱她吗?
她多么渴望肯定的回答可以出自方舟之口。若果如此,她会毫不迟疑地重新抉择,哪怕方舟只有一天的生命剩下与她共渡。
可惜她无从得知答案。没有谁会对她说“方舟自始至终爱你一人”这样的话,包括师震(师震是那种既正派又正直的热心人,这意味着他不可能怂恿带有浪漫情调的故事发生在两个婚姻之间),而文静仍然半点不知丈夫的旧恋情。小林很想直截地问每个有关的人,但她无法启口。显然,文静属于局外人;在妻子面前,方舟对旧情只字未提。明白了这一点,小林越发敬佩方舟,也越为当年轻率的决裂而自责。她幻想着是自己陪方舟在医院的病床前,是自己喂他药喝或任他撒气,是自己看护着他在月光下合上双眼,是自己身披丧服接受大众的慰藉,承担他遗留下的冷寂与昏沉------睁开眼睛,所见的是这个可厌的俗气的女人,小林再也呆不下去了。她没有告别地走了,一如她全无问候地来。
子鹄回头不见了小林,匆匆向文静表示辞别,追出去了。
文静又不妨他们走得这么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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