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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2/3页]
自己究竟是怎样一对男女的女儿,谁又能说清楚她究竟随的是什么人的根呢?周秉昆做了丈夫后,在郑娟面前总是能扛耐压,一旦离开她多日或她离开了他多日,单独遇到不好的事也变得不知如何是好,失魂落魄。周秉昆刚成为丈夫时并不那样,共同生活久了以后渐渐就这样了。在监狱里被关了十二年后,他更是这样。如果不是郑娟探监探得勤,估计他入狱几年就崩溃了。他俩的结合不是1+1=2式的结合,而是2-1<1的结合。只要在一起,就有力量;但只要分开,各自原先的精神能量都反而弱了。
他们都使对方热爱生活和人生,也都因为太依恋对方而消耗掉了一些自我。
在周家的小院里,周明还是有些耿耿于怀,又对表弟周聪发表意见:“十万美元是个什么概念,你妈不明白你也不清楚?看你家住的这是什么破房子,你也要住在这种破房子里娶媳妇?哪个女的肯?你以为如今的女孩子还像当年你妈那样?就算有哪个姑娘肯往你家这破房子里嫁,你忍心周家第四代在这种破房子里岀生吗?哎,你后悔不后悔啊你?!”
周聪当然对母亲的决定感到懊丧。在美国,他当时特别能理解母亲,但一乘上归国的飞机就开始懊丧,离家越近懊丧越强烈。走回光字片时,他懊丧得都不愿往前走。进入家门,他心中除了懊丧和痛心,再就没有别的情绪了。去了一次美国,他觉得自己作为一个省会城市的人变得可笑极了。不是城市或农村的问题,生活在光字片的周家老屋,他觉得自己如同生活在非洲农村,或非洲地区的难民营。
周聪并不因自己头脑中所产生的强烈对比而自责,却为自己由于母亲拒绝了十万美元补偿所产生的懊丧而感到可耻。这都无助于减少他心中的懊丧和痛心,只是他绝对不愿被爸妈看出来。
听完表姐的话,他狠狠地小声说:“如果你敢当着我爸妈的面说这类话,看我不大嘴巴子抽你!”
实际上,蔡晓光在周秉昆家接连拍了几天戏后,替周秉昆将房子里边也抹了抹,用白灰刷了刷。周秉昆已不好再求朋友们帮忙,他完全没那份心思。蔡晓光认为,自己不张罗,那可怎么办呢?谁叫自己是姐夫呢?秉昆接到周聪发回来的电报,在他们到家之前,强打精神大致收拾了一下,周家的老屋总算有了点儿家的样子。
蔡晓光示意周蓉跟他到小屋里去,既没想做什么,也没想说什么。在机场,一见到周蓉,他心里就涌起了想要立刻与她亲热到一处的巨大冲动。当着郑娟和周明、周聪的面,他不能不克制着。他甚至都没与她拥抱一下,倒是与郑娟和周珥、周聪都拥抱过了。他只是从她手中接过旅行包时,趁机使劲攥儿了攥她的手,她也回了他深情的一瞥,让他更加急切。周蓉刚一进小屋,蔡晓光便将她拽至墙角,接着紧紧抱住了她。她从他双臂中抽出一只手,朝门外指了指。门已不存在了,因为早就歪斜得无法关上,被晓光卸下来放到小院里去了。他替秉昆买了块花布当门帘,用钩吊在门边。
“别动。”蔡晓光一手将周蓉拽在墙角,另一只手放下了门帘。
周蓉低声说:“你真没样儿。”
蔡晓光也低声说:“我不管。你弟弟是男人,我也是男人。他才几天没见郑娟?我都十二年多没见着你了。”说罢,他又将周蓉紧紧抱住,渴汉子低头凑水龙头似的,迫不及待地便要吻她。
周蓉一边左闪右避躲着,一边小声说:“我一路上只漱了两次口。”
“不管!”
蔡晓光又说岀同样的话来,终于将自己的嘴对准了周蓉的嘴,吸没水的龙头似的狠囁狠吮,似乎要将周蓉的五脏六腑吸出来。
这时,周切在大屋里叫道:“都不饿呀?还不快弄点儿吃的啊?”
周秉昆双手捧着郑娟的脸,这才说:“不哭了啊。你陪陪大家,我做饭。”
他轻轻推开郑娟时,周蓉从小屋里岀来了,脸红红的,喘了一大口气。她被晓光吻得有点儿缺氧,头晕目眩。
蔡晓光在小屋里火冒三丈:“周为,你嚷嚷什么,晚吃一会儿饭就会饿死你了?”
周珥猜到了他为什么生气,没敢再吭声。
饭菜是现成的,秉昆已做好了,一部分热在锅里。郑娟一回来,他变了个人似的,不许别人插手,很是麻利,片刻就将饭菜一一端上桌。
除了周秉义、郝冬梅和周楠,十二年后,周家的第二代人和第三代人,终于在一起吃了顿便饭。秉昆两口子吃得很少,周蓉也不过象征性地吃了点儿。周阴和周聪早就饿了,各自埋头吃了挺多。蔡晓光基本上没吃什么,他眼里不见饭菜,只有周蓉,想要暴食一顿的也仅是周蓉的身体。周家唯一的二茬女婿,实际上对周楠的死不曾真的悲痛。他悲痛不起来,但自己的表现应该比以往更让周家人满意一些,这是他对自己一再的提醒。WWw.lΙnGㄚùTχτ.nét
饭桌上气氛沉闷,大家话都不多。
饭后,秉昆仍不许别人插手,同样麻利地撤去碗盘,擦净桌子,一个人在厨房忙着洗涮。
郑娟忽然想到一件事,让周聪打开旅行兜找出一顶宽檐的牛仔帽,作为礼物送给蔡晓光。当年出现在美国的“中国造”的东西还有限,那礼帽是地道的美国货,还算个名牌,不过是在旧物市场买的,按美元计算相当便宜。若按人民币计算,以光字片百姓人家的消费水平而论,二百多元呢,相当贵了。
郑娟从周聪手中接过牛仔帽,捧到了蔡晓光面前,动情地说:“姐夫,虽然旧了点儿,但你千万别嫌弃。我和秉昆有你这么一位好姐夫,都觉得是种福分…..”她又流泪了,似乎还想说什么,说不下去。
周聪接着母亲的话说:“我妈再三叮嘱,一定要给你带件礼物,也没富余的钱,只能从旧物市场上选。这是我妈一眼相中的,说正好这个季节戴,拍戏的时候可以遮挡阳光,我们都没为我爸买任何东西……”
蔡晓光接过去往头上一戴,分外感动地拥抱了郑娟一下——她居然能在受到如此巨大的精神打击之下,还想着要为自己带件礼物,这使他非常意外。那时,他觉得自己为周家人操的一切心都是值得的,而且有了丰厚的回报。
随后,周蓉提议该走的都走吧。秉昆和郑娟也不留,他看岀姐姐很疲倦了。姐弟俩都没顾上怎么亲热,也根本没单独说几句话。
送姐姐出门时,秉昆说:“姐,你回来了真好,以后咱俩找机会再长聊吧,我有许多话要跟你说。”
周蓉转身说:“姐也是。”她顿时热泪盈眶,情不自禁地拥抱了弟弟一下,还和他贴了贴脸。
那是姐弟俩分离十二年后,当天唯一的亲近举动。
“照顾好郑娟,她比你更需要关怀。”周蓉说罢便走,她不愿让弟弟看见她流泪。
一位绝不落泪的姐姐——她仍想在弟弟面前保持这样的形象,并且认为很有必要。
当家中只剩下秉昆和郑娟二人时,他开始为她烧洗脚水。她却说也想洗洗头、擦擦身,说在美国时虽然天天晚上都可以洗头、洗澡,自己却只享受过一次。在北方城市,相当多的老旧宾馆房间还都没有安装淋浴设备,因为没钱改造。能在睡觉的房间里痛痛快快地洗个热水澡,对于普通中国人的确是一大幸福。
她说:“我也不可能有那份享受的心情啊。”
他说:“我去借个大盆。”
于是,周秉昆就去春燕爸妈家了。
春燕爸和春燕姐姐姐夫都到南方打工去了,家中只剩下春燕妈和春燕外甥女。那女孩明年也该上初中了,正伏在小炕桌上写作业。
春燕妈奇怪地问借大盆干什么?
秉昆说郑娟回来了,要洗洗头发擦擦身子。
春燕妈便找出了她家的大盆——白洋铁皮做的,比宾馆里的浴缸小不了多少。
春燕妈叮嘱说:“秉昆,小心点儿用啊。自从春燕当经理的那个澡堂子黄了,全家大人孩子洗澡都成了问题。你叔一赌气,咬咬牙跺跺脚买的。现在四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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